中平元年,公元184年,夏,四月,颍川郡长社县,夜
杨玄与谢曲联军一万三千余人带着近万名民壮率先出城。四部分兵之策,杨玄、谢曲被分配到最接近长社的南部大营,即颍阴县。
以夜色做掩护,两万大军悄然出城。远方黄巾军大营笼罩在夜色当中,像一头庞大的食人巨兽,沉默而又充满杀意。
从长社到颍阴大军疾行需两个时辰,而脱离黄巾军势力范围大概需要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是最危险的时间,浩浩荡荡的两万余大军以行军队列排开了五里多长,万一被黄巾军袭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此,长社城内其余三部汉军已经聚集了所有骑兵列阵城中,万一黄巾军袭击,则骑兵尽出,掩护杨玄部队离开。
杨玄也将自己精锐的斥候曲散出,务必要将黄巾探子、斥候一扫而空。斥候曲,是杨玄麾下久经训练的专业斥候,每人都配备最精良的铠甲、骑弩与刀枪,一骑双马,极度类似后世的侦查连。搜集战场信息、袭杀敌军斥候是其最擅长的工作。
古往今来,战争拼的就是综合实力。杨玄花费重金打造的斥候曲,果然不负杨玄厚望。出动不久,便为杨玄袭杀了黄巾四十多名斥候,杨玄甚至想如果继续杀下去,是不是能扫清通往黄巾大营的道路。自己带兵夜袭一次,说不定就荡平颍川黄巾了。
但杨玄很快便压下了冲动,相比于这种将胜利托付于巧合万一,自己还是倾向于堂堂正正的兵势之胜。只要四部汉兵合围,击破黄巾指日可待,不差这几天。万一打草惊蛇就前功尽弃了。
总算是有惊无险,两个时辰后杨玄抵达颍阴。颍阴县内有士族荀氏,族内贤才无数,赖荀氏相助,颍阴县在黄巾之乱当中虽然长吏多逃亡但没有沦陷。此刻城墙上火把明亮,铠甲森严。十几名士子被汉兵拥簇在中间,冲城下喊道:“来者可是中郎将袁绍?”
杨玄笑了起来,这家伙可真是谨慎。都已经传信今夜两位都尉将入颍阴了。他还是谨慎的诈骗一下。杨玄笑着对荀彧说道:“城上的是文若族人吧?真是谨慎之人。”
荀彧道:“如今非常之时,谨多永不过也。闻其音,似彧四兄,容彧向前对答。”
杨玄点头,道:“烦请文若。”
随后荀彧策马向前,问道:“城上可是四兄?来者乃是杨、谢两位都尉。”
城上的士子立即说的:“五弟亲至无错矣,开门。”
城门打开,一众士子便来到城门前相迎。可以说,荀氏满门就没一个庸才,每个子弟最低也能出任一县长令。面对这么多贤才,杨玄果断将所有傲气扔掉,早早的下马,在精锐铁甲拥簇下前去接见诸多士子。
可以看出荀家的家教极好,十几位士子皆高冠博袖、器宇轩昂。为首的士子率先向杨玄赔礼,说道:“如今兵乱郡县,故方才四弟诈言,还请都尉勿怪。”
杨玄连忙扶起这名士子,说道:“非常之际,即当谨小慎微,何怪之?”
荀彧先为诸弟兄介绍了杨玄与谢曲,然后方才介绍道:“此乃彧之三兄衍,字休若。”
荀衍?杨玄没听过,不过既然是荀彧三兄,那才能肯定不会弱了。然后荀彧继续介绍道:“此乃彧之四兄谌,字友若。”
荀谌杨玄知道,袁绍的重要谋士。后世有种说法,荀家分散投资,荀彧投曹操,荀谌投袁绍,这样两大霸主争霸,无论谁胜谁负荀家都能得以保存。可见荀谌在荀家看来是与荀彧有相同能力的人。不过杨玄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如果这种说法正确,那怎么解释荀彧也曾经在袁绍手下当差?而后荀彧又介绍六弟荀悦,七弟荀棐都是谦谦君子。
杨玄见了诸多贤才后,客气的说道:“诸位皆乃国之栋梁,赖诸位庇佑,颍阴百姓得以避兵灾,吾为颍阴百姓谢过诸位。”这话是杨玄真心实意的说法,如今豪强士族大多结坞自保。像荀氏这般主动出兵帮忙保全郡县百姓的着实不多。
荀衍回道:“扶助相邻乃是本分,不敢受此大礼。”
杨玄自己是个小人,但是很喜欢荀彧、荀衍这样真正的谦谦君子。于是便没摆什么官架子,客气的说道:“本当即刻拜见府上荀公。然吾军之后尚有皇甫左中郎将大军将经颍阴而入许县。吾当率军为之护,还请转告令尊,请多见谅。”
荀衍道:“先公后私乃是正理,都尉但去无妨。”
杨玄点头,对荀彧交代道:“民壮便劳烦文若安顿了。”
荀彧回道:“喏。”
随后杨玄、谢曲便带兵列阵于颍阴县境,为皇甫嵩做警备,防止长社黄巾突袭。不过显然,汉室诸将还是高估了黄巾军,四万余人的汉室军队、民壮自长社而出,黄巾军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当左中郎将的部队快要全军离开颍阴时,杨玄才在全军队列的最后方发现了皇甫嵩。其实杨玄对这位大汉庭柱还是很有好感的,奈何因为统帅之争,左右中郎将与袁绍手下派系诸将关系有些微妙。
此刻荒野上只剩下了皇甫、杨、谢三人,气氛有些不自然。杨玄不知如何开口时,皇甫嵩率先说道:“如今蚁贼聚众作乱,国难危机。吾等临危受命,共勉之。战场流矢冷箭,君等亦防之,保重身体,来日相聚。”
杨玄没想到皇甫嵩会说这些,满以为他会说些军略进退之事。谁曾想这位史上屠杀了数十万黄巾的冷酷名将,此刻居然如同一名慈祥长者一般叮嘱两名后生,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杨玄、谢曲里面称谢。杨玄道:“中郎将亦要提防战场冷箭,唯愿君武运昌隆。”
皇甫嵩拱手,然后带兵离去。而后杨玄似乎听到这位名将低声叹了一句:“何求武运昌隆?唯愿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