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四年,公元181年,农历辛酉年,冬,勇士县
清晨,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天地间一片朦胧。县兵大营却忽然喧闹起来,杨玄的精锐部曲踩着整齐的脚步进入营中,脚步声隆隆如雷很快就将睡眠中的县兵惊醒。
六百名精锐部曲列成三个方阵排列在校场当中,任凭雪花从衣缝飘进身体里也纹丝不动,沉默坚毅的的像铁。杨玄宅男本性未泯,在肃杀的军阵前无聊的玩着雪球。
当衣衫不整的县兵匆匆忙忙来到校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不协调的情形。弥漫着杀气的三个方阵严阵以待,在这些表情冷漠的士兵前方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人,肆意妄为的玩着雪球。
杨玄耐着性子看县兵衣衫凌乱的跑进校场,列阵又乱成一团,嘈杂的如同闹市,直到部曲肩上的雪花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层,县兵才终于勉强列阵完毕。凉州承平近十年,县兵的这种表现倒也在杨玄预料之中。
看到县兵终于列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方阵,杨玄扔掉雪球,声音很平静的说道:“今天是第一天,你们这糟糕表现我就不予惩戒了。从今天天开始,会有人来重新训练你们。我下次再来点卯,如果还乱成这样,别怪我杨玄杀人。”
县兵们心中俱已猜到身着白衣,玩着雪球的年轻人应该是新任令君,现在终于从杨玄嘴里得到证实,整个队列顿时严谨了许多。毕竟令君昨晚杀得全县人头滚滚这事太过恐怖,谁也不想用自己的脑袋去挑战这位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令君。
县兵终究常年归县尉统领,再蠢的县尉也会有几名心腹,所以虽然杨玄凶名正盛,还是有一名军官打扮的县兵问道:“为何今日只见令君,不见县尉?”
杨玄走到这名军官面前,目视着他略显慌乱的脸庞,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个笑容。很显然,县尉的往日恩荣敌不过现在令君玩味的眼神,这名军官在杨玄的注视下,深冬腊月里很快就流了一头的汗水。杨玄笑的愈发灿烂,问道:“我允许你说话了么?”
军官终于支持不住,噗通跪倒杨玄脚下,说道:“令君饶命。”
杨玄还以为这会是一个忠贞胆烈之士,没想到居然是个脓包。估计是靠溜须拍马赢得那个杨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县尉欢心,才坐到这高位。于是杨玄懒得搭理他,继而对全军说道:“县尉因为昨晚面对叛军的糟糕表现,已经向我告老了,以后县兵由我统帅,谁还有任何问题么?”
杨玄轻飘飘的话语传到众县兵的耳朵里却让所有县兵都从内而外的产生一股寒意。县尉与县令完全没有任何从属关系,乃是平级,俱由雒阳任命。如今县尉却因坐拥县兵于营内观令君与叛军两虎相斗,不得不主动向平级的令君告老。令君凶威便是县尉也不敢稍搓锋芒?如自己一般的微末人物,令君岂不是说杀便杀?
很显然杨玄昨晚的立威很成功,如今数百县兵再也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于是杨玄说道:“各屯长清点本屯人数。”
很快全军便清点完毕,有县兵五百人,已经全部到齐。五百县兵说多不多,但抓在手中也是一股力量,再经过部曲几个月的操练很快就会变成一支可堪一用的部队,虽说跟杨玄的精锐部曲没的比,但是用来对付叛军乌合之众是足够了。
清点完人数,杨玄便将对华雄说道:“华雄,任命你为尉佐,统帅县兵。再给你一百名枪阵士兵帮你训练。三个月后,我再过来,如果县兵还是现在这糟心模样,我第一个先罚你。”
华雄立即挺胸,右手抱拳捶心,向杨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雄壮的回道:“定不负令君厚望。”
杨玄点了点头,华雄这还是第一次统兵、练兵,究竟能做到什么样,杨玄也不知道。不过对于这位史上留名的人物,杨玄还是抱以厚望的。希望是个能统兵打仗的将才,而不是一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匹夫。
勇士县不是郡治所在,所以只有一个军营。杨玄便将手下精锐部曲全驻扎在这个军营里,与县兵比邻而居。第一是希望部曲的良好军事素养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县兵。第二则是为了就近监督县兵的行动,万一县兵有什么叛乱之举,还没出军营就会被部曲镇压。毕竟马上要推行的政策是要动豪强之家根本之基,难保县内豪强动用手段煽动县兵叛乱。
安排好县兵,杨玄便带着数十铁骑策马回到县府。府内,十七名亭长已经聚在一堂,正窃窃私语聊着昨晚的叛乱。杨玄大步走入堂中,带起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飘进屋内,瞬间让本来热闹的房间如坠冰窟。十七名亭长见到杨玄连忙停止了谈话,谨慎的跪坐于席。
杨玄入座后,笑着说道:“我不是吃人的老虎,不用这么紧张。”
亭长们附和着笑起来,心想你不吃人,但你杀人啊,而且杀人盈城。
看到亭长们挤出的笑容,杨玄也不勉强,能给他们形成威压也是最好不过的,省的他们对自己的政策阴奉阳违。于是杨玄继续说道:“昨夜发生四家豪强叛乱,是谁治下?”
闻言,三名亭长紧张的站了出来,以为自己要被问责,尤其那位治下两家豪强叛乱的亭长,更为紧张。
不过杨玄立威已经足够了,所以就打算放过他们一马,说道:“这四家叛乱谋逆罪不容诛,你们三人监管不力,本应重责。但县尉已经为此事负责,去官。所以你三人今次暂不处罚,留任以观后效。若以后在座十七位治下,再有豪强叛乱,而你等未能提前发现,重责不赦。”
三人听说自己不用去官,顿时感激不已,连忙向杨玄作揖拜谢。其他十几位亭长也纷纷表示定不让自己治下豪强再行叛乱之事。
但杨玄今天既然要收军权,肯定不会这么放过他们,便说道:“我知道你们治下都有民壮,平时帮你们维持治安。但是民壮久疏操练,恐怕挡不住叛军汹涌军阵。如今正是冬季休耕,民壮在家也无事,自明天起,诸位每月派遣手下一半的民壮轮流前往县兵大营,接受军事训练,以防祸患。”
县令要组织民壮操演军阵,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诸位亭长便纷纷表示支持,只是问到这民壮来参与训练,饷饭如和解决。
杨玄行事大气,挥挥手说道:“此事就由县府包办了,来参训的一日三餐,管饱。”
诸位亭长没想到参训还会有如此好事,便立刻允诺,一定会动员足够的民壮来参与训练。毕竟如今汉室百姓,只是一日两食。若来参训能一日三餐,想来大部分人都会愿意的,能吃饱不说,还能为家里省好多粮食。汉室子民,便是如此淳朴,无甚大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