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黄昏很幽暗,林老汉的家里还没有点灯,周围三三两两的房子都冒着炊烟,只有林老汉的家里却没有,他有些奇怪,“这个时辰家里怎么还没生火做饭?”
“老伴,翠儿,我回来了!”他远远的朝家里嚷道。
几声过后,还是没人答应,离林老汉的家越来越近,便能看清虚掩的门,门缝里面黑暗的有些莫名。
“等等,有血腥味!”在离家门口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侯风把林老汉拦住了。
他还感应到屋里有两个活人的气息,是两个会武功的人,明显不是林老汉的妻女。
“怎,怎么会有血腥味?”林老汉慌了,他大声的嘶吼道,“翠儿!翠儿!爹回来了!你们出来啊!”
依旧死一般的寂静,往常从山里回来,女儿会高兴的出门迎接,今天还是没有。
“我去看看,没事的,她们没事的,他们说等我把他们需要的东西带回来,一定不会伤她们的!”林老汉推搡开侯风的手臂,想冲进去。
侯风没有说话,他大概理解了林老汉连续几个他们所包含的意思,可是事实上,好像都不是那样。
林老汉离门口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吱溜~
门忽的开了。
屋里本来就没灯光,门开了显得更黑,一个黑黢黢的大窟窿,一声酒气的粗嗓子嚷道,“吵死了,喊什么~”,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是个络腮胡子,睡眼惺忪的脸上一脸不耐烦。
看到出来了那个人,林老汉就停住了脚步,他偏过头,想越过络腮胡子的身影,看到自家婆娘和女儿也跟着出来,但是屋里黑黑的,依然没有人再出来。
看清是林老汉,那个络腮胡子含含糊糊的叫道,“死.老头你可.回来了!我们等了你.一天.一夜,东西.带回来了吗?”
看到林老汉衣服下虚掩着的蜂巢,他眼神一亮,酒也醒了很多,“琼蜂浆,竟然是这个!”
他上前一点,想把蜂巢拿过来,林老汉不给,急忙问道,“我的老婆孩子呢?”
“在里面等你呢~”络腮胡子不耐烦的说道。他已经把蜂巢拿到手了,死死的盯着,摸一下,闻一下,宝贝得很。
“瘦子,死老头带回来了琼蜂浆,给我死起来。”
络腮胡子朝屋子里面喊道。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你说什么?”的问话,一个瘦瘦高高的武者出现在门口,他没有理会林老汉和直到现在依然一语未发的侯风,窜到了络腮胡子的旁边,抢过蜂巢,全神贯注的看着。
“死老头竟然弄到这种好东西,分量非常多,回去交差,老大保准奖励我们几滴!”确定是真的,瘦子嘿嘿一笑。
“咱们走吧。”两人就大步流星的准备走人。
看到络腮胡子终于离开自家的大门口,林老汉心急如焚的钻了进去,一会儿,微弱的灯光从里面亮了起来。
“老伴,老伴,你怎么了!”
“翠儿,我的翠儿!”
“啊!啊~”
短促的凄惨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见林老汉的嘶吼,络腮胡子和瘦子依然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全在手上的蜂巢上。
忽然,一个人挡住了他们的路,“你们不能走。”
侯风挡在身前,抬起手里的刀,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人。
“我要杀了你们!”后面,林老汉已经拿着柴刀冲了过来!举刀挥向两人。
他满脸杀气。
啪~
林老汉手中的刀断了,他伤不了已经达到炼精化气中层的两个人,刀砍向瘦子的后背上,直接断了。
看到柴刀竟然断了,林老汉忽的愣了一下,然后又冲回到屋里面,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谁?”
外面被侯风拦住的络腮胡子终于说话了,林老汉冲出来的时候,他们连头都没回,因为侯风一直没动,他们也不敢动。
“你是谁?”沉默的情绪让两个人更加紧张,瘦子又问了一句。
这个陌生人给他们如海一样的压力,直觉告诉他们,他们绝对打不过。
“为什么要杀林老汉无辜的妻女,林老汉不是给你们找东西去了吗?”侯风说了第二句话。
“只是让那个乡下小妞陪个酒,那个老太婆就冲上来,只是随手拦一下就死了,真是没注意!”
络腮胡子看着侯风小心的答道。
“那林女呢?她为什么也死了?”侯风又问道。
“她看到她娘亲没气了,非要找我们拼命,我只是挡一下,她就又死了!”
瘦子眼睛一转,赶紧说。
“哦!也是,都是普通人而已,一不留神的确是这样!”侯风点点头,一副了解的样子,然后把刀收回。
“兄弟面生啊,以前没见过,我们是峡田城“狂战帮”的人,独眼大侠就是我们老大!”
感受到环绕两人周身的气势消失了,侯风收了刀,络腮胡子和瘦子松了口气,开始套近乎。
“哦!~原来是独眼大侠的手下,失敬失敬!”
侯风故作夸张的弯腰行礼,然后再起身,一个拳头就往瘦子的肚子碰去,“啪!”
瘦子立刻飞的老远,摔到地上动也不动了。
“哦,不好意思,一不小心他就死了!真是不好意思!”侯风看着呆若木鸡的络腮胡子,挠挠头。
络腮胡子赶紧后退,见了鬼一样,“你到底是谁,你别杀我,我老大可是独眼大侠,你杀了我,他决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都是一不小心死的,我会和独眼大侠解释的!”侯风慢慢走上前。
..
片刻之后,侯风进入昏暗的土屋里,哭号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
屋里面的摆设极为简陋,正中就是一个桌子,上面有许多吃剩的菜盘子,酒罐,一片狼藉。右边的灶台上有一个破旧的烛台,昏暗的灯光下面,林老汉在灶台旁边抱着一个老妇人的尸首痛哭不已。
地上的鲜血早已经干涸,灯光下,只能看见黑黑的一片洒在地上。侯风将手上的蜂巢放在灶台上。
穿过灶台往里面走,侧面还有两间屋子,一大一小,小的屋子里面有一张上面有绣花被子的床,这是屋子里面唯一能看出颜色的物什了。微弱的光透过去,一具女尸就躺在床底下,浑身****,脸色铁青,脖子上面都是淤痕,也死了挺长时间了。
上面的绣花床上还有人睡过的痕迹,不知道是络腮胡子还是瘦子。侯风把女尸抱上床,用被子将她盖上,然后出了屋子。
“杀人的时候不要说太多废话!”无剑神忽然沉声说道。
侯风没有应声。
过了一会儿,他问,“师父,为什么那么多的习武之人很少有大侠,大部分都是恶人?”
“不是大多数的习武之人都是恶人,而是恶人恰好会武功,因为力量让人迷失,他们都不是可以用心掌握力量的人。”无剑神答到。
“师父,你当年若一直在,天下哪会有这样的事情。”侯风轻声叹息道。
..
夜深了,林老汉的哭声终于停了,随后他在屋里一阵翻找,直到找到了一根绳子。
侯风闪身到他旁边,一把拽住绳子,急声道,“林大爷,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林老汉木然的抬头,“什么傻事?”
哦?侯风发现好像是自己想错了,他放下绳子,“我以为你想不开,想要自尽!”
林老汉的眼中有了些许莫名的眼神,直勾勾的说,“自尽?我还没活到死,怎么死?死了才是真正的屈服,什么也算不上,我要活很久,活到那些恶人被更大的恶人打死,我去拖着他们的尸首去喂狗!”
侯风怔住了,看着林老汉蹒跚的出了门,把外面的两具尸体绑住,用绳子拖走了。
两盏茶的功夫,林老汉又回来了,他找到铁锹,又摸黑出了门。
侯风一直沉默着看着林老汉,林老汉在屋子边上的树林里,挖了一个深坑,把自己的妻女葬了进去。
侯风和林老汉在简陋的新坟旁边沉默了许久,直到身上沾满了清晨的露水,朝阳不知道何时也悄悄地弹出了脑袋。
侯风的“石中法”在身体的任何状态下都能修炼,只是修炼的效果没有入定好罢了,他已经立身在林中修炼了一整夜。看着林老汉老泪纵横,一抔一抔的黄土慢慢的遮盖,最后堆砌形成一个小坟包。
“候少侠,谢谢你帮我把两个仇人杀掉,你救了我的命,又帮我报了妻女被杀之仇,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林老汉颤巍巍的起身,朝侯风作揖。
侯风忙扶起他,“这是习武之人的本分,无须感谢!”
“要是世上所有的武者都和你一样该多好,你这样的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林老汉叹息道。
“我改变会这一切,我一定会成为那最强的大侠,消灭世上的不平事,正义就是我的伙伴!”侯风认真的说道。
“我相信你!”林老汉盯着侯风许久,缓缓地说道。随后他从怀中掏出蜂巢,塞到侯风的手中,“这个给你,就当我报答你的,我也没有其他的好东西了!”侯风想了下,看着一脸坚定还有些央求的老人,没有拒绝。他知道,自己不收下,林老汉也不会安心。
就此告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