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七嘴八舌的说着,眼睛不时瞟向边上的牛车,眼里的妒忌和贪婪都不加掩饰。
宁亦双笑着,眼里的冷意越渐浓重,真好,她原来还对未知的一路有着忐忑,这会面对这些人的自私、贪婪,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心里想着,即便外头的世界再难混,但也总比在这里每日对着这样的邻里强。
见宁亦双不说话,众人只以为她是怕了,对着站在边上的沈木根道:“木根,这人住在你家,自然也是你们赔,这样吧,俺们把里正请来,就在这里算算,看你要赔俺们多少银子?”
宁亦双笑着,望了一眼沈木根,递给他一个莫慌的眼神,缓缓道:“听着是这个理,也好,我也想知道我来村子几个月,造了多少祸事?”
人群中早有心急的人跑开了,没一会一阵脚步声传来,伴着一声威严的大呵:“都拢在这做甚,时日不多了,还不各自忙去。”
人群自发散开一处空隙,里正看到围在里头的宁亦双一愣,面色有些难看:“你还不走,杵在这里做甚?”里正这会极不想看到宁亦双,一看到这丫头,他就想到自己的那四两银子,想到银子,他这心肝胆肺都疼得不行。
宁亦双微微屈身:“小女子在此,想向里正讨个公道。”
明明是恭敬的动作,可是里正望着宁亦双嘴角勾起的笑容,又感觉到了威胁的味道。心里恼得很,整个村子的人都敬着他,他却偏偏在这小妮子手上栽了跟斗,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般憋屈。
“何事?”
宁亦双直起身子,指着躺在地上的呱子娘道:“她无端辱我名节,坏沈家名声,我恳请里正在我们走之前,还我和沈家一个公道。”
“你胡说啥,明明是你打俺在先。”呱子娘听着一骨碌坐起,全没了之前的痛苦样。
宁亦双望着呱子娘冷笑:“我打你,我怎么打你了,我打你哪里了?”
呱子娘一怔,随即撒泼道:“哎哟,痛,痛死俺了,俺这腿动不了了,还有俺这手,俺的手也伤了。”
宁亦双抬眸:“是么,伤得这么重,可是要我赔银子给你好好治治?”
呱子娘望着宁亦双的眼睛,只感觉很不舒服,垂着头:“哎哟,痛死俺了。”
“看来是真的要好好治治了。”宁亦双说着啪的一声把鞭子挥到呱子娘脚边,呱子娘吓得身子一颤,忙缩着腿往后躲。
宁亦双望着,冷笑道:“腿脚缩得这么快,看来也没伤到嘛。”说着侧头望向里正:“不知我朝对这样诬陷、诋毁,可有定罪?”
里正面色黑沉,极不情愿的清了一下嗓子道:“按律例诬陷、诋毁他人者,一律杖打三十。”
也不怪里正面色难看,这呱子娘和他算是亲戚,宁亦双这样当众质问他,他只感觉又一次被这小丫头打了脸面。
明明恼得要命,却因为小辫被揪着,里正是恨极也无可奈何。
宁亦双点点头:“还算有公道在。”说着望向边上的围观的众人:“刚才你们也说要里正算算,这会趁里正在,大伙都说说,我也好心里有数,看着要赔个多少银子。”宁亦双冷笑着,在刚才闹腾得最欢的几个脸上扫过。
几个人被宁亦双望得都缩着脖子垂下头来了,心里暗暗吃惊这丫头的能耐,没想到居然连一向护短的里正,今日也向着她,心里庆幸还好刚才没急着出头,不然都得栽了。
宁亦双望着垂头的众人,也不想跟这些无知的小人计较,望着赖在地上不起的呱子娘:“我们今日就要离开了,不知道里正可不可以在我们离开之前还我们一个公道。”
宁亦双像是在商量,话里却是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里正望着地上的呱子娘,面色铁青:“把这刁妇押去祠堂,杖责三十。”
宁亦双望着呱子娘:“你这会可愿意道歉?”
呱子娘有些吓蒙了,望着众人,也不相信里正会偏帮一个外人,不想被人看笑话,嘴硬道:“俺没错,凭啥要俺道歉?”
宁亦双摇头:“我给过你机会的。”
宁亦双不是一个心狠的人,的确,呱子娘的追打、辱骂让她受了不少的罪,可是她砸了人家的鸡也是事实,呱子娘错就错在,不该为难一个有眼疾的老妇。
她真的只是想要一声道歉,不是为自己,是为沈家,即便沈木根没说,沈婆也没说,可是她知道,那一声声杂种让婆孙二人受尽委屈。
呱子娘的扯皮,让宁亦双心底那一点点仁慈也消失无踪了,有些人就是该受受教训,不然整日都蛮横的想要祸害人。
伴着一声声杀猪似的嚎叫,宁亦双他们离开了临水村,开始了去长安漫漫的路途。
一路上他们朝行夜宿,因为都是老幼,宁亦双他们不敢露宿在荒野,每日都赶着挨着村镇的地方夜宿。有时候他们为了赶到下一个镇子,天没亮就要出发,也有时候为了能宿在村子旁,才走半日就要停留。
三人刚出夏州,就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症状,宁亦双和沈木根倒还好,只是拉了几日肚子,服了几次草药便好了。沈婆就受罪了,上吐下泻,最后严重到整个人都虚脱了,宁亦双和沈木根不得不就近在镇子住下。
这一住就是大半个月,沈婆生病看大夫,花光了一路卖糖葫芦的赚的银子,不过好在沈婆身子总算慢慢好了起来。
担心沈婆的身子,宁亦双他们也不敢走得太急,有时候走两日就会歇一日。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原本以为二十日的路程,却一延再延,整整走了两月还没到长安城。
进入十一月,天气一日寒过一日,这日,他们刚上路,灰沉沉的天空,便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纷飞,山地间没一会就一片银装素裹,很美的景色,宁亦双坐在车上却是无心欣赏。
裹紧身上刘婶送的花棉袄,身子还是被冻得簌簌发抖,手缩进袖子里,被冻得通红的脸颊上写满了忧虑。
还没到长安就开始下雪了,这要是雪越下越大,到时大雪封路,他们被困在路上,这天寒地冻的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