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救我出去,咳咳我熟悉这里的路,带上我……”曼珠刚迈过门前,便徒然听见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少年干裂的嘴唇缓缓吐出,只听这撕裂摩擦的声音,不难想象之前的他到底受到了什么样深刻的摧残与折磨。
“真的,带我一起走,我知道,咳咳,我知道有一条捷径。”
曼珠的脸怔了一下,好看的眉头一挑,神色微微冷凝,尽管平日里的她大手大脚惯了,尤其在这种危及性命的状况之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求生路。
但是,听着甬道右手处的囚栏那头,幽幽的传来这般沙哑微带着祈求的声响,曼珠的心里的矛盾在拉锯,一边是光明逃生大道就在眼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另一边是有可能会因为一点细小的差错,特别是救助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的人,也许将打回原地。
曼珠不得不眼观鼻鼻观心,但是心里却如重锤在敲击,微暗处的那一头--良心却狠狠地把她拽住,让她的脚步再也迈不开,哪怕是一步。
哎!曼珠在叹了一口气,终于把头转向右边,凝眼看去,只见一间独立隔断的囚栏那头,一灯如豆,光线阴沉沉的十分昏暗,但是仍然可以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抓住囚栏曲身趴下。
曼珠放慢脚步的重量蹑手蹑脚踱步到了栏前,蹲了下来,曼珠这才看清了血衣少年的面貌。
只见他身上满身灰尘,破破烂烂的褐色的衣服早已被撕裂的不成样子,连上半身都遮不住,而漏出的皮肤,赫然遍布满一条一条的约莫一尺两尺长的血色痕迹,皮开肉绽,不用多说,这绝对是那绑匪恶劣的杰作,而若仔细瞧,便依稀可见有些血肉大开处的白骨深深。
看过这样的施暴后的场景,尽管曼珠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却仍然是吓坏了。
在她的认知范围内,从心底里绝对这世界是美好多彩的,她的世界里有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然而,现实总是喜欢赤裸裸的把一切都无情的撕碎,敲碎人类的无知抑或是幻想。这残酷肮脏的,这阴暗不堪的,才是现实的本来面目。
曼珠的娥眉大皱,一股怒气上涌直冲大脑,从来没有这般严肃认真的模样,犹如欧阳将军对敌作战时出现的神情附身,沉声问道:“他们对你用刑了?他们怎么能对你用刑!”
曼珠生着闷气,额头都褶皱成小山峰,小声怒喝道,“该死的,那帮土匪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你还是个孩子。还有没有王法了?气死我了,哼。”
出生在朱门玉户家庭的她,左边有威武非凡的将军爹爹呵护,右边温柔娇媚的娘亲疼爱,身后还有一大群女婢仆人照顾,那里见过人心的险恶,这次的绑架经历可以说是她第一次面对现实阴暗肮脏的一幕。
“咳咳……没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受够了这里,你能……咳咳”
卷曲在地下的血衣少年,这才仰着脑袋对曼珠轻声的说,但就算声音已经轻的如蚊子般,他还是忍不住咳嗽,“咳咳,真的,没事,带上我一起走可以吗,我不会是你的负担,真的…。”
神色枯槁,面色惨白如雪的他,努力的对着曼珠扯了一抹笑,可是一扯,却带动面部神经,“刺”的一声,血衣少年连笑也勉强的如走在刀刃边缘上。
“你还好吗?你这样真的可以走吗?真的?真的没事儿?”曼珠急急地的问道,似乎想要确定什么。
看着这个同样陌生的女子,不,应该是还没长成的女孩,明明只是陌生人却停了下来。原本,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料想到她会真的停下来,要知道,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宝贵的。
可是,血衣少年却仍然忍不住的叫住了她,哪怕只有一寸的希望,他也想逃出这恶魔般的囚牢,哪怕仅仅为了为了活下去……
曼珠紧张焦急的神色,却明晃晃的闪烁在他的眼前,血衣少年登时呆愣了一下,他明明是个陌生人,为什么她会流露出这般神情?
然而,曼珠却像是没有听见一遍,又仔细打量了他一遍,看着他身上血淋淋的皮鞭抽打过的伤口,暗自着急,下意识的咬紧嘴唇,“该死的,哼,我去宰了那帮强盗土匪!这帮强盗都无法无天了,我叫我老爹灭了他们!看他们还怎么作恶,哼,当真以为我是…。”暴动的因子环绕在曼珠的身边,隐隐有苏醒之势,只是怒火中烧的她却丝毫未察。
曼珠颤动就要站起上来,然而,却一个不小心拉动了原本抓着她衣摆的血衣少年,只见他没有稳住身形,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曼珠这才从莫名的愤怒中徒然清醒过来。
血衣少年抬起头,再次伸手死死的抓住曼珠的下身的裙摆,枯瘦的手背青筋突起,莫名的低喃道,“为什么?我只是…。”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而曼珠灼灼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却只看见他的嘴皮翻动,似乎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于是她把身子压得更低,凑到血衣少年更前,“你说什么?抱歉,我刚才没有听见。你能在说一遍吗?”
血衣少年缓缓地蠕动嘴唇,一字一顿郑重的说道,“带我一起走,咳咳,我,我知道逃生的路。”
曼珠想也没想的点点头,“你确定你能够走吗?你脚上身上的伤要紧吗?那该死的人渣,怎么能对你抽鞭子,我看你流了好多的血,头晕不晕?”而血衣少年不可思议的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打量着曼珠,眸子里既欣喜有狐疑,好像在确定她说过的话是否是真的。
曼珠蹲下身子,肉呼呼却因坠河而泡的发白的小手抓住需要少年的手,再次郑重的点头,低答道,“恩,你放心,我这就带你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血衣少年从来不知道这句话给他带来多大的震撼,而他更加没有料想到的是:这个小小的女孩儿,在未知的将来,一路引领着他,走向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