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影的巴掌一下下扇在柔心的脸上,一连扇了十数下秦揽月才叫停。而此时柔心的脸已经肿的像烫熟的猪头一样,眼睛鼻子挤在一起,嘴角还氤出一丝鲜红血迹,看着就觉得这张脸实在对不起造物主。
“三……三了姐,奴婢知……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吧!”柔心呜呜噜噜连话都说不清楚,却还是不住求饶。
“好了,你罚也受了,想必是知道我们府里的规矩了,如今再回玉縠轩伺候大姐姐定然是极其稳妥的。好了,你回去吧!”秦揽月剔了剔指甲漫不经心道。
这话听在柔心耳朵里她顿时感觉脑中一晕,原来,原来她根本就没打算再留下自己,方才那一顿羞辱,竟是……竟是白受了?
秦揽月招呼了两个二等丫鬟要将柔心送回玉縠轩,柔心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那两个丫鬟扑到珍璃阁门前一边拍打着雕花红木门一边声嘶力竭的喊:“夫人!求您为奴婢做主啊!三小姐要打杀了奴婢,求您……看在…看在大小姐的份儿上救救奴婢吧!”
秦揽月挑眉,这人还算有点脑子,知道自己是铁了心要送她回去羽宁汐那里,再求自己必然无用。倒不如孤注一掷去求夫人,夫人一出面,看在自己亲生女儿的面子上总不会再重罚她,到时她就是苦主,事情整个过程还不得由她来说?而羽宁汐那里,只要推说是秦揽月的错就一切OK了。
果然珍璃阁门开了,出来了个面目颇威严的中年女子厉声喝道:“何人在此喧哗,惊扰翁主休息?”
柔心连滚带爬的扑到那女子脚下,“琼湘姑姑,救救……救救奴婢吧……。我是柔心啊……呜呜……”
“你是柔心?”琼湘扶起地上的柔心,见她她面容惨不忍睹衣裾满是泥污,杏眼凌厉的一扫,看着秦揽月质问道:“澜姐儿,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琼湘是柳夫人的家生子,年轻的时候伺候过景云大长公主,又在宫里尚仪局领了六品司仪的女官位置,平时就算是其他主子与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而侯府的公子小姐见了她也要唤一声“姑姑”。
秦揽月却只颤颤的伸出一只手指着柔心,咬牙切齿的道“你……。你这贱婢,坏了府里规矩不说,受了点罚让你赶紧回去,免得污了夫人的眼,你却在这里疯子似的大喊大叫,如今冲撞了夫人……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她边喘气边说着说着,似是真的气急,竟然两眼一翻就直接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
“澜姐儿!你怎么了?”
又是噼里啪啦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才把气晕过去的三小姐安置在珍璃阁侧房里休息。这下可好,确实是惊扰到夫人了,不仅惊扰到了夫人,连侯爷也惊扰到了。
被惊扰了的侯爷雷霆大发,二话不说就命令管家将那冲撞了夫人气晕了小姐的贱婢拖下去处置了,又着人去给三小姐请了大夫,才匆匆的上朝去了。
那么秦小姐真的晕过去了吗?当然没有!本来她只是想装一装就算了,可是在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她就觉得自己有点困了,这不是昨晚上没睡好吗,所以虽然倒地时被自己的骨头硌的生疼生疼的,但她还是躺在珍璃阁侧房的床上,心安理得的睡了,并且,着了。
睡着了的秦小姐自然不知道她娘亲守在床边急的揪烂了两条丝绢红了一双眼;不知道一旁的柳夫人看着上朝回来的成德侯抚着青姨娘的脊背温声的安慰着她,也揪烂了两条丝绢红了一双眼。相继着来探望的大小姐二小姐四小姐以及其余的四个姨娘都来了一轮,连把脉的大夫都换了三四个,可三小姐就是不见醒。连大夫诊脉的结果都惊人的一致:小姐体虚脉弱,又经受了寒气,头部伤还没好利索,如今又气急攻心才导致了昏迷。
一直到正午,成德侯没办法只好差人到宫里太医院去请太医了,秦揽月才悠悠的醒了过来。
她醒来时就看见自己美貌的娘亲苍白着一张脸盯着自己,而旁边是她前几日只见过一面的侯爷爹和她还未谋面的,晋安翁主,柳夫人。
青姨娘一见她睁眼,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她黛眉间承载的忧色却不曾减退,指尖轻柔爱怜的拂过秦揽月的眉宇脸颊,像是春季山巅上散落了绒绒的蒲公英,乘着长风倏地扫过眼睫,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舒服的酥痒。刚睡醒的秦揽月忽然怔了怔,心里蓦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情愫,是她从不曾有过的。
“既然澜姐儿醒了,侯爷也该放心了,正房里早已备好了午膳,请侯爷移步先过去。”柳夫人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走过来,秦揽月才看清楚这位夫人的样子。
果然不愧是皇家出身的翁主,面如含露,唇若丹脂,着深红重锦长裙,万千青丝梳成朝天高髻,髻上饰点翠梅花金冠、鸾凤含珠琉璃旒水晶步摇、白玉合仙簪、南珠月牙环,差点晃瞎了秦揽月一双钛合金狗眼。
“澜姐儿,可还难受?”柳夫人关心的问道,“侯爷可是在这里守了你一早上,连饭都没吃呢!”
秦揽月暗自撇撇嘴,翁主您可真能装,明眼人都能看出侯爷在里是陪我娘的,不是来陪我的,你骗你自己啊还是骗鬼啊?她仔细看了看柳夫人,总觉得她方才看自己时的目光有那么点……不友善,还是其他什么说不出来的意味,可是转眼又没有了,她想了想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娘亲,成德侯冷落了柳夫人才看她不顺眼的。
“宁澜?”青姨娘叫道。
“愔儿!”成德侯轻轻拍了拍青姨娘的手背,“宁澜既然醒了,你也该放心了,现下总可以吃点东西了吧?”
秦揽月听了又怔仲了一下,从早上六点多到现在中午一两点,不吃东西只是因为自己没醒?这女人怎么这么傻?如果……是那个人,恐怕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管吧?
她偏过头去,慢慢垂下眼帘,任由遥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波一波冲击侵蚀着精神的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