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陈明亮同徐辉罗敏一边下楼梯，一边说。
“她确实长得很像李莹。”徐辉说。“但是世界这么大，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并不稀奇。另外，我问问你，李莹有没有双胞胎姐妹？我有点怀疑这个女生跟李莹会不会是双胞胎。”
“李莹是独生子女。你和她高中同班三年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辉点点头，他也清楚地记得李莹是独生女，她的父母都是小学教师。
“让我给李莹打电话看看她现在在干嘛。”
“对对对，”陈明亮显得很激动。“你打她电话看看。最好把她叫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说实话，我已经四年没见过她了。”
在喷水池的一家火锅店里，陈明亮焦急的和徐辉罗敏左等右等，李莹终于来了。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陪同她的是一个大概一米七左右的男生，戴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但长得相貌平平。
陈明亮睁大眼睛看着李莹，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的他有点惊讶，他感觉她这四年的变化好大，已经不是记忆中高中时候清纯秀丽的女生了。她化了淡妆，烫了微卷的头发，挎着包，显得风韵妩媚，恰如熟透的桃子白里透红。这根本不是他预先想象中的李莹，和他雕刻的木雕女生的样子也相去甚远。
李莹和男生围着圆桌坐下，她看着陈明亮，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见异思迁的微笑。陈明亮看了看坐在她身边的男生，在心里把他和自己比较了下，不由得自惭形秽。一方面由于过往的伤痛，另一方面因为这几年彼此的变化和差别，陈明亮一时不知道该对时刻想念着的曾经的恋人说点什么好。
“让你们久等了。”李莹笑着说道，同时向他们介绍自己身边的男生，“他是我大学同学张清。”
“我们也刚到的。”陈明亮说，“这一晃我们已经四年没见面了吧？”
“是有四年了，我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你们了。”
“你现在在贵阳做什么工作呢？”
“文案策划。”
“文案策划？那很好啊。”
“你呢？”
“我在一家公司做法律顾问。”
李莹望着罗敏：“她是你女朋友吧？”
“嗯是。”徐辉反问，“那他是你男朋友咯？”
“呃不是。”李莹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一声不吭的陈明亮，“我和他只是大学同学而已。”
“我搞忘了你是CD哪个大学了。”
“西华大学。你呢？”
“我贵州民族大学。”
虽然自己上的大学压根儿不咋地，但是徐辉和李莹说起来却很有优越感，因为旁边坐着一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人。陈明亮感觉自己被彻底排挤在外了。高中时大家是同班同学，但是现在有了天壤之别，他们在相互炫耀着自己的大学和体面的工作。虽然陈明亮和他们同坐一桌，但是他感觉有一条巨大的鸿沟搁在彼此之间。他偷偷抬眼瞄了下李莹，意识到这个曾经可以抱在怀里互述衷肠的女生现在距离自己好遥远、好遥远。
“哎陈明亮，”徐辉用筷子敲了敲陈明亮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啊？”
陈明亮抬头看了李莹一眼，发现她也正盯着自己。他悻悻地说：“你们都在谈自己的大学和工作，我有什么好说的。”
“哎你别这样打击我们，高中时候你的学习成绩不是比我们还好吗？对吧李莹？”
李莹点点头。
徐辉立马又对李莹说：“现在的陈明亮可不再是我们高中时候的石匠了，人家他现在是个了不起的木雕大师。说来你恐怕不会相信，他用木雕雕刻的一个你，变成了真人。”
“真的。”说起木雕人，罗敏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刚才我们去他住的地方看了，那个女生和木雕长得一模一样。”
徐辉补充说：“也就是你的样子。”
李莹难以相信的眼神看着陈明亮：“真的吗，陈明亮？”
陈明亮看着李莹犹豫了下，皮笑肉不笑地摇摇头说道：“世上哪有这种事情。那是我骗他们的，没这回事。”
陈明亮的回答让徐辉措手不及。
“那你刚才带我们去看的那个女生是谁？长得那么像李莹。”
“那是贺纯钧的女朋友。”
“为什么长得那么像李莹呢？”
“世界这么大，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并不稀奇。”
“不不不，你等一下。”徐辉情绪激动地看着李莹，力图向她确认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李莹，你到底有没有双胞胎姐妹？”
李莹说：“我是独生女，哪来什么姐妹。”
徐辉不放心似的重复问到：“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这我就真的很难相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陈明亮跑到我住的地方，说他用木头雕刻了一个你，上个星期五天早晨这个木雕变成了真人。开始我们不相信，后来我跟他去看了之后发现那个女生真的就是你。除了衣着打扮不同之外，相貌完全就是你的样子。他说那女生是他的木雕与跟他合租的人的小说共同产生的，外貌是木雕的样子，也就是你的样子，而思想却是小说中女生的思想。但是他现在却说没这回事。”
“徐辉，”李莹忍不住笑了。“你说的太离谱了。我也觉得不可能有这种事。你说那女生真的很像我，我觉得就像刚才陈明亮说的，世界这么大，有两个长得很像的人也并不奇怪。”
徐辉感到云里雾里，忽然没了主见。他看着陈明亮，但是陈明亮只顾着低头吃饭，似乎对于他们是否相信自己的木雕变成了真人已经变得毫不在乎了。
陈明亮想，眼前的李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李莹，她变了。刚才在自己面前炫耀她的学历，弦外之音就是说我已经配不上她。再想想她把我的电话拉黑，也不回我留言，对我完全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姿态是多么地绝情。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做一个死乞白赖没有尊严的男人。
他第一个吃完饭，拿来餐巾纸擦了擦嘴巴往地上一扔，然后倒一杯啤酒走到阳台独自倚在护栏上看夜景。天上星月交辉，地上车水马龙。当一个人对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选择彻底放弃之后，内心会产生失落的安宁。陈明亮把酒杯放到嘴上抿了一口，目光呆滞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心若止水。
“你在这里看什么？”
转过身来，看见是李莹。
“没看什么。”他又转过身去望着街上，冷若冰霜。
李莹走上前把双手搭在护栏上。
“陈明亮，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是因为张清他疑心太重，太喜欢吃醋。我跟他说起过你，所以你每次给我打电话或者和我在网上聊天，他都会跟我发脾气，和我吵架。”
陈明亮瞟了一眼李莹，一方面为她遇上这样一个男生感到难过，但是同时也觉得她为了表示对自己男友的忠贞而断绝和他的往来是对他的彻底放弃。
“不过他对我很好。可能是因为我们有相同的学历，所以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
其言下之意，陈明亮不言而喻。每当想起这点，他总觉得低人一等。李莹别有用心地说到学历，对陈明亮而已就好比针扎中了气球让他一下子瘪了，刚才脸上那股傲气突然消失了。
李莹继续说道：“所以我还是打算跟他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不受人打扰。”
陈明亮像个垂死的人一样张了几次嘴巴，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我知道了。”
李莹如释重负一般笑了，笑得那么轻松愉快。虽然他学历不高，但是有些隐晦的话还是听得懂嘛。
然后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对了，徐辉说你用木头雕刻了一个我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那木雕真的变成了真人吗？”
陈明亮犹豫了下说：“没有。”
“那么，你把这个木雕送给我可以吗？”
陈明亮顿了顿，红着脸说:“我想自己留着。”
回家的路上，陈明亮不用说非常伤心，虽然没有醉酒，但是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如同丧尸一样。
徐辉不知道李莹在阳台跟他说了些什么，但是看的出那一定让他很受打击。他挽着陈明亮的胳膊与他并肩走着，说些安慰的话。
这时迎面走来一男一女，陈明亮身子一歪，没注意撞到了女生的手上，女生手中的包被撞在了地上。
“怎么走的路啊？”女生从地上捡起包来拍着上面的灰，很厌恶地说，“没长眼睛吗？”
“对不起。”陈明亮本能地说到。
和女生一起的男生搭腔说：“走路看着点。”
“真的对不起。”陈明亮再次说到。
徐辉盯着女生，挤着眉头仔细看了看，一下子认出了这张曾让他和陈明亮感到恼羞成怒的脸。
“是你？李婷。”徐辉转向陈明亮，“她是上次骗我们的那个酒托。”
陈明亮注意地看着女生：“对，就是她。我认出来了。”
女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连忙对身边的男生说到：“算了，我们走吧。”
但是男生不为所动，他严肃起来，认真地问陈明亮：“你们说什么？她是酒托？”
“对。兄弟你可要注意了，我们上次就被她骗过。”
男生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女生：“你的真的是酒托？”
女生哑口无言，慌张的不知所措。
陈明亮和徐辉走了，不时回头幸灾乐祸地看看女生。远远看去，路灯下，男生挥着手臂对女生大呼小叫地骂着，最后丢下女生愤怒地离去。
“谁让你叫人来看女生的？”
贺纯钧在陈明亮的房间里对他兴师问罪，他很恼火陈明亮没经过他的同意就叫他人来看女生，这不但违背了合租时两人约定不能随便带人来的规矩，更重要的是吧这个秘密传出去后不治会给他和女生带来什么麻烦。
“是我自己叫他们来看的。”陈明亮盛气凌人地说到。
“我告诉过你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不听？”
“我跟他们说我雕刻的木雕变成了真人，可是他们不相信，所以我叫他们亲自来看看。”
贺纯钧感到十分无语。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后会对女生和我们带来什么后果？”
陈明亮一脸无知幼稚的表情：“会有什么后果？”
“比如引来社会媒体的关注，扰乱我们的生活。招来警察的注意，就像对待克隆人一样，认为我们干了违反传统伦理道德的事情，在侵犯人权，万一警察把女生没收了怎么办？另外，最重要的是，如果女生知道自己是木雕和小说创造的后，她会怎么想？她还将怎么生活下去？”
“陈明亮看着贺纯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听明白了什么。
“那么我们以后怎么跟女生一起生活？”
“就像现在这样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
“今后女生跟你，甚至跟你结婚过一辈子？”
“以后会怎么样还不知道，但是现在女生只能跟我。”
陈明亮一听急了，女生明明是两个人共同创造的，他却想吃独食。
“女生的肉身是我雕刻的，怎么能让她归你？我不答应！”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让她轮流地跟你一天，跟我一天？”
陈明亮闭口无言，自己想也想不出合理的办法。
贺纯钧又说：“这件事情很特殊，虽然女生是你和我共同创造的，但是她是人，不像别的东西一样因为是共同创造的就应该分享。明白吗？”
陈明亮实在不甘心女生就这样被贺纯钧独自占有。女生明明是两人共同创造的，但是自己却得不到一点好处。一个塑造身躯，一个塑造思想，塑造思想的享有身躯，塑造身躯的什么也得不到。
“对了。”贺纯钧说。“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女生想要去找工作上班。”
“工作？”陈明亮看样子似乎在担心什么。他想，一个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木雕女生，既没有社会经验，有没有受过教育，她能干什么？“她想找什么工作？”
“还没确定，她想在网上看看，投一投简历试试。”
一个从天而降的女生能有什么简历可言？但是陈明亮没有想到这点，因为他甚至不知道简历长什么样子。他只想知道女生会干什么。对此，贺纯钧信心满满地告诉他说：“她会干什么工作还不是由我在小说中赋予？”
陈明亮点点头，表示完全明白。
“那么你在小说中给她安排的是什么工作？”
“我在小说中写的是她不用工作，完全由我创造挣稿费养她。”说着贺纯钧不好意思地撅撅嘴，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实现这样的美好愿望。
陈明亮说：“但是你现在可以把小说拿来修改一下，把她写成是某个公司月薪两三万的女高管。”
“唔，你的建议很不错。这样一来我就成了一个既有钱又有权的女生的男朋友啦。”
“就是啊。”
“那我还不如把她修改成以为正在被寻找的某个国王的女儿，那样就就可以当驸马爷了。”
“这样更好。同时把我也添加到小说中去，给我设定一个好角色。”
“正在奉命寻找公主的护国大将军怎么样？”
“好啊。如果我找到公主之后发现你在追求公主，我立刻命令手下杀掉你。”
陈明亮哈哈哈地笑了一阵。然后他一本正经而又看似谨慎地对贺纯钧说：“要不就这样修改一下试试。”
“而且上次我们修改过一次，修改之后她的思想随后就发生了变化。”
“就是就是。”陈明亮迫不及待地兴奋着，他催促贺纯钧，“你现在赶紧去把小说拿来修改一下试试。”
这时，开玩笑的表情从贺纯钧的脸上退了去，他变得严肃起来，一语不发地看着窗外。
“我是不会随意乱改小说的。我小说中描写的女生的身份和认知就她与生俱来的，以后她自己认识这个世界，发展自己的思想。”
“什么意思？”
贺纯钧为陈明亮听不懂自己的话感到不耐烦，也懒得给他解释，因此索性说：“就是我不会修改小说，以后女生什么样子由她自己决定。”
女生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第二天就有家公司打电话来邀请她的面试。公司提供的职位是人事助理，这是她所投简历中期望的职位。
对于面试，贺纯钧和陈明亮比女生本人更为担心。女生只在乎面试时会被问到什么问题，还有应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最后会不会被公司录用。而对贺纯钧和陈明亮来说，木雕和小说合成一个真人本来就令人惊讶，现在还让这样的女生去接受别人的面试考查，这就好比造假者把假冒产品送去检查时的心情。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贺纯钧为了帮助女生面试，他在网上查了许多人事助理面试技巧的资料给女生看。次日，贺纯钧本来需要上班的，但是由于对女生存有莫名其妙的担心，所以他特意向公司请假陪女生一起去面试。
女生面试的公司位于喷水池，名叫华乐证券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主要代理买卖证券，是贵阳为数不多的证券经纪公司。全公司上下十多个人，大部分员工不曾见过相关的证券经纪人资格证书长什么样子。
贺纯钧陪同女生一起来到公司楼下，他让女生自己上去，他在楼下等她。接待女生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长得乐观向上。她把女生领到一间办公室，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歪坐着在电脑上看些什么。
年轻女子用地道的贵阳口语向男子说：“于总，面试滴人来了。”
“好。”男子放下手中的鼠标转过身来。
“你好于总。”女生看着男子开心地说。“我叫王怡欣，是刚才打电话说过来面试的。”
男子点点头，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你这里坐。”
女生在椅子上坐下，接待她的年轻女子给用纸杯倒了杯水给她后在一边坐下。
“这是我的简历。”女生把简历双手递到办公桌上。
男子拿起来略微看了看，看了不足十秒钟就不感兴趣似的将其放下。然后抬起眼来看着女生。
“我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指了指旁边的年轻女子，“她是我的人事经理，我正打算给她招一个助理。”
“恰好我正想找一份人事助理的工作。”女生微笑着朝旁边的人事经理看了看。
“但是你没有人事助理这方面的工作经验。”
女生坦然地说：“没有。但是我可以跟着经理学习。”
“你之前在什么公司干过什么工作？”
“我去年大学毕业之后一直没有参加过工作。”
“那你这一年里在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是此时此刻在楼下的贺纯钧料定的事情。他知道，如果让女生回答说自己在家什么也没干的话是绝对要不得的，然而她确实又没有任何工作经验那该如何是好呢？为此，贺纯钧帮女生编了个谎言，让女生说自己这一年都在努力复习考研，今年报考了中国人民大学，初试考上了，但是却北京复试差了两分没有过，所以现在才来找工作。
女生毫不犹豫地按照贺纯钧告诉她的话回答说：“我这一年都在家复习考研，今年报考了中国人民大学，初试考上了，但是去北京复试差了两分没过，所以现在才来找工作。”
这是一个假大空的谎言，结果老板和旁边的人事经理听了不由得互相看了眼，不仅信以为真，而且还对女生平添一分敬意之情。
老板又问：“那么你还会不会继续考呢？”
听此问题，女生的脑海里立即想到，老板这是在考虑复习考研会不会影响工作。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谎言来弥补，其实自己压根儿就没有考研，但是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说不会再考了，今后将专心工作，老板会怎么想？他可能会觉得我能够安心地为他工作。但是同时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没有恒心追求理想的人呢？
“会的。”女生果断地回答。“因为自己学了那么多东西在脑子里面，如果就此放弃的话以后会逐渐忘记，那样未免太可惜了。”
“嗯，有道理，再说你本来就只差两分，对吧？”
老板搔了搔耳朵，又说：“现在你对这个人事助理的职位要求多少工资呢？”
女生感觉话语权开始偏向自己了。“我要两千五。”
“她的工资都才三千呢。”老板把头向人事经理歪了一下。“你不仅没有人事助理的工作经验，甚至任何工作经验都没有。什么都得从零开始。”
无论如何要坚定自己对工资的要求。这也是贺纯钧告诫女生的。贺纯钧昨天晚上告诉女生，如果公司老板已经打算要你了，只要你对工资的要求不是太过分，他无论如何都会要你。但是如果他没打算要你，哪怕你只向他要求一日三餐他也不会要你。另外，如果你对自己要求的工资没有坚定的立场，做出了让步的姿态的话，老板就可能窥见你虚弱而不自信的内心，那么他就会开始怀疑你的能力。
“少了两千五我不干。”女生铿锵有力地回答。
办公室里出现短暂的安静，只能听见街上传开的汽车过往的声音。
老板看着人事经理：“小郑，你对她有没有什么需要问的？”
人事经理笑不露齿地看着女生摇了摇头。
老板在靠椅上升至身子舒了口气，对女生说：“那就先这样吧。你回去等通知。”
女生走出楼梯，看见贺纯钧坐在大厅的长椅上挽着手机等她。她拧着包，双手向前伸着小步向他跑去。
“亲爱的，我面试完了。”
“怎么样？”贺纯钧站起来把女生搂住。“有没有叫你明天来上班？”
女生撅起嘴皮子：“没有，叫我回家等通知。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看中我。”
“不要我们再找，反正贵阳职位多得是。”
“你教我撒的谎，老板和认识经理好像信以为真了。而且貌似效果不错，因为之后老板就开始跟我谈工资的问题了。”
“你要求多少？”
“我要两千五。但是老板说认识经理都才三千，觉得我要求有点高。不过我按照你说的坚持要两千五，少了我不干。结果他让我回家等通知。”
“你做得很好。”
“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吧。”
“但是我有点想去逛街。”
这是贺纯钧第一次和女生逛街。女生挽着他的手，两人安步以当车走在各个商业街。女生和正常女生一样对琳琅满目的商品怀有特殊的感情，不过她极少说“好看”或者“喜欢”之类的话。这让贺纯钧不由得想起她和真正的王怡欣的反差。他曾经最害怕跟王怡欣逛街，因为王怡欣总是这想买那也想买，让经济有限的他感到很大压力。
可是从来没有哪个女生逛街时为了单纯的看，虽然女生没有说“好看”或者“喜欢”之类的话，但是贺纯钧知道女生的心里是想要买的。对于女生的这种体贴，贺纯钧知道，事实上这是他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而在小说中塑造的，却在现实中委屈了她。他突然感到无比内疚，不由得想，如果我答应把《山雨欲来风满楼》卖给老板就好了。
不过最后两人回家时，手里都提满了东西。贺纯钧总共花了近一千块钱，为女生买了一个粉红色的手提包，一套乳白色的连衣裙，一件浅蓝色的T桖，一双浅灰色的中跟鞋，还有两套内衣。贺纯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为谁买过这些东西，而且全是主动、甚至强行地为对方购买。因为在他看来，这全是他的责任，他是女生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陈明亮下班回来，看见贺纯钧陪女生逛街为她买了这么多东西，虽然表面上为女生高兴，但是内心却有着不可名状的忧伤。女生穿着刚买的连衣裙和鞋子在客厅的大镜子前转来转去照镜子，如同一只漂亮的蝴蝶飞在清澈的水面上。陈明亮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好看吗，陈明亮？”女生问他。但是他没有回答，因为他突然觉得这一幕曾几何时在梦里见过，似曾相识的情形和场景。
女生又问道：“陈明亮，问你话呢，好看吗？”
“好看。非常适合你。多少钱买的？”
“两百三十块钱。我觉得有点贵，本来不想要的，但是贺纯钧硬是要给我买。”
“你穿着很漂亮。”
女生提着裙子朝陈明亮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陈明亮想，她这楚楚动人的肉身本应该属于我的，但是我却只有看的份儿。我不能触摸、不能拥抱、甚至不能强行给她买一套衣服。他真心希望今天陪女生逛街购物的是自己，作为男人，能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买一条漂亮的裙子也是种幸福。
这时，女生听见自己手机在房间里响了。她走回房间接通电话，得知是华乐证券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人事经理打来，让她明天早上九点钟去公司上班，开心的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