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荒凉,不知是什么地方,也不知是什么季节,偶尔也不知是从哪传来一阵阵令人毛悚惊然的怪叫声。
周围甚至方圆好几十里外都是黑压压的一片,飘浮虚无的光可以将任何实物反射成各种颜色,如同正在岩路上攀走的两个小姑娘,她们其中一个如火般炙人,火红色的头发,一根根都像染了血似的红的起亮,身上的短打劲装也尽是嫣红色,锁骨下饱满胸部合适的被包裹住,柔细的腰身裸露着,下身着的裙装只掩着翘着的臂,露出又细又直的大腿。而另一个姑娘体型与她相仿,但却逊色的多,身上着简宜汉服,脚下踩着的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绣花鞋,在熔洞里各光系的相映下,连人带衣物的色系都不稳定。
身着汉服的女孩走路似乎有些吃力,有时候甚至需要那火一般的女孩搀扶着,她皱着眉,额上一闪一闪,鼻尖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红衣劲装女子时不时的狠蹬她一眼,面露鄙夷厉声道:“你就不能给我争点气?”这个时候,她几乎是拖着那个汉服少女在前行,“才这么一点路,就累成这样,真怀疑咱俩是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其实细细一看,她们的脸出其的相像,都是精致的瓜子脸,大眼睛,小鼻梁,小嘴巴。尽管如此,却很容易分辩。一个瞳孔透着耀目的红,全身上来由内而外透着一股射穿人心威严气势。另一个衣物平庸,包裹的严严实实,人也同一般凡人无二,在不同光的映照下不停的变幻着,看不出本身什么颜色。
“走走走,快点快点。”走在前面的劲装红衣女孩不耐烦的催促着。
“红明……我……我真……真不行了……。”耗光了力气的女孩半蹲在地,喘着气,摸着汗,连连对妹妹摆手,“容我……歇歇吧……”
“歇歇歇,再歇咱们的娘都要投胎转世了……”红明皱眉怒喝。她们此行一来是有任务在身的,娘被抓走了,爹近些日子只知道酗酒,所以那对喜欢不停虐来虐去小夫妻能团圆,也只能靠她们姐妹俩了。
红溪半闭上眼大口喘着气,为了能够再歇上一会,她找着各式各样的理由:“这路究竟对不对呀?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没碰到半个人?”
“真碰上人了才不对,别磨叽了,赶紧走。”红明一把抓住姐姐的手,强拉着前进。
红溪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手扶着腹部,随着妹妹往前走,却听到一声回音阵阵的声音。
“你们是何人?”
那声音哄亮震耳,仿佛远在天边,但震动的耳膜又使人感觉就在眼前,顿时,红溪就觉得身处一片浓重雾阴霾中,远方似乎有两点淡蓝色的光一闪一耀,像人的两只眼睛,幽远深逐。
红明将摇摇欲坠的姐姐拦在身后,红色瞳孔骤集,渐渐瞧到二里外一个黑色影子,那影子厚厚滚滚,不怎么灵活,倒像是被什么操控着的假像,她心中一惊,手中短刺紧了几分,壮着胆也大喝了一声:“你是谁?是人是鬼?”
“吾乃地府巡逻差役,你二人究竟是如何逃出去的,速速与我魂归地府,休要反抗,否则定不饶束……”
茫茫地界,阴霾重重,变幻无测的光影,明明很寂静,红溪却像是听到了浓浓的喧闹声,喧闹又不如人间集市朝气,蓦然想到在镇中说书人说过的鬼市。
鬼市同人间集市有些相仿,有房子,有树木,有河流,还有很多的鬼魂……
布衣女孩提着裙摆小心紧慎,因为她看到吊死鬼被勒吊在梁柱上,两眼翻白,舌头伸的很长,河里飘着的人,衣衫滥褛,渗着黑色的血,白骨森然可见,一会沉下去一会浮上来,骷髅上竟然还有表情,又哭又笑的飘荡着。鬼市之所以被称为鬼市,是因鬼多如凡间市集,只是他们个个都目光呆泄,有的手里拿着捏的糖人,糖人的脑袋跟人一样,眼睛弯弯,嘴巴上翘,好像张开嘴就能露出獠人的牙……
卖烧饼的老婆婆一手拿一把闪着厉光的刀,霹坜叭啦的在案板上跺着,肉沫血丝横飞。
客栈外头的一个伙计一直在冲她招手,伙计长的很那啥,白森森的脸鼓着疙瘩,红嫣嫣的大嘴唇子往上裂歪着,神情狰狞可怖冲她直笑,那笑容别提让人多崩溃了。红溪本能的就想往后退,身子却不自控往前倾,哎不要不要……
咔嚓一声响,枯树枝断了,树上吊着的鬼掉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那鬼爬起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跺肉沫的婆婆仿佛也被惊动了,拎着沾血的刀也往这边走来。红溪已经被吓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突然感觉到脚上一痒,低头一瞧,一个骷髅头正仰脸看着她,白骨臂抱住她的腿,红溪尖叫一声,一脚将骷髅摔开,拔腿往后跑,她越往后挣扎,身子越是被一股莫名之力往前扯,眼看着越来越近,就要挨上那丑陋客栈伙什的身子了,那恐怖森白的脸近在眼前,血红的唇猛然张开,一口就要咬到她护在前方的手,还有更多的鬼,他们飘飘荡荡,僵硬的肢体对着她指指点点,似笑非哭……
哦卖糕!一大波僵尸正在接近……
那些鬼已将她团团围住,带着另人窒息的氛围,红溪扯开了嗓子却叫不出声音,只觉喉咙被一双无型的手给死掐着,渐渐脑中已一片浑灰,危及关头,她突然想到手中的九幽镯,那是黄泉之下九幽界之物,极阴至寒,想必可以毒攻毒对付这白面鬼,好在手上还有余力,她举起手的同时,喉间声音终于爆发出久违的狂野之声。
愤怒的火焰由双眸瞬间漫延至全身,身后巨大的光柱直上无边天际,冲散了周围以及顶上层层笼罩着的障气,镯上炎光灸热,逼的她周围的阴鬼全都落荒而逃。
良久,一个鬼影都没有了,她瘫坐在地上,呼出一口气,长时间的举臂,稍松懈下来便全身酸痛,举目望了四周,可是不知何时,妹妹也不见了。
她不由分说又开始紧张,轻喊着妹妹的名字,被镯的力量逼退去的雾气又漫天的盖了下来,五步之外的东西都瞧不真切,突然肩膀上有冰凉的触感,红溪转过头来一看,又是那只客栈跑堂白面鬼,惊的她一蹦三尺高,咻的一下就要逃脱,跑堂鬼紧追不舍,红溪对这鬼市毫不熟悉,才跑百十来步被逼到一处死巷子。
她嚷嚷道:“你、你、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我很厉害的……”惑、哈、嗨的比划着拳脚,跑堂鬼呵呵笑了两声,被围睹到无路可退,她使出全身力气举起了戴有九幽镯的左臂,紧闭双眼心中默念,神啊,主啊,阿门,哈里路亚,阿弥陀佛!请赐于我力量……
哎,怎么没反应了呢,红溪忽略掉不远处的跑堂鬼,望了望手腕上的镯子:“请赐于我力量吧!”
“这可……怎么回事……这镯子怎么不管用了?”红溪纳闷着自语。
“你台词错了。”
“这根本不需要台词,姑姑给我们的时候没交待过。”红溪反驳跑堂鬼的话。
“我说错了就错了,还犟!”跑堂鬼露出狰狞的脸,两只青灰色手擘也举了起来:“就算是你掌握正确的镯之密语,你也不可能再发挥出它的力量了,哈哈哈哈,因为这至寒之物正是我所熟悉掌控的,我已将它的力量封闭,所以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救你出来了。”
跑堂鬼的话让红溪很灰心,她一拍大腿道:“我又不是坏蛋,你眼瞎了吗,我是多好的孩子呀,你缠着我作什么?”
“我……”跑堂鬼犹豫着,“我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没用,才一层法障就被我引到这里来了,我想赶也赶不出去呢,反正我……”他垂下肿大的眼睑,缓缓吐出一口气道:“算了,就当是陪我……”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
“你放我走吧,好不好大哥,我怕我待时间长了会死在这儿。”红溪带着哭腔求饶道。
“那不正好嘛,那样我就不闷了,你死后,我会陪着你的,你也不会闷的。”
“我可不想死……”
“那可由不得你。”那张惨白的脸已凑了过来。
红溪忏在原地不再动颤,脑子里却有了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她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娇滴滴道:“大哥哥,依人家看,咱们各退一步,人家让你占占便宜,你就放了人家好不好?”
“便宜?”跑堂鬼咧嘴一笑,随后又摆起了脸,“你有便宜可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