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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包裹

新月城的今夜属于欢乐。

半个月前,举世闻名的大马戏团《月光与花朵》宣布要来这个边境小城巡演,这对这座小城里的人来说可是件大事。这座位于边境线边缘的小城已经平静了很久,上一次算得上大事的还是从内陆来的官员督办庆祝帝国皇帝40寿辰,但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每一个有头有脸的人都为今天的开幕盛装打扮。今夜云集于此的大部分名流们里甚至有不少人专门包了一辆飞梭去内陆区进行了好一番采购,夫人小姐们用扇子半遮着小脸一边互相攀比着各自的礼服一边互相调笑,而他们的先生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所有人的话题都离不开今夜的主角,那就是他们身后至今任然笼罩在巨大帷幕后的马戏团营地。

马戏团一周前已经到达新月城,但据一个负责与城主的官员沟通的古怪小矮子说,马戏团团长决定为新月城特别设计搭建一座新的营地,所以拒绝了城主开放营地的请求,并在一夜之间用一块巨大的帷幕将划给马戏团驻扎的空地给围了起来。这多少有些让城主不快,不过看在新营地的份上,以及以后经营营地观光的收入,每个人都选择了原谅这小小的无理。

城市的另一边,一个少年正飞奔在平日里拥挤的大街上,今夜几乎所有小城里居民都去看《月光与花朵》的演出了,原本狭窄的街道也显得空旷起来。紧了紧背后的小背包,少年灵巧的翻过不知谁遗落在街面上的推车,心中暗暗焦急:“糟糕,光顾着准备月光花,忘记提前去占位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好位置,波什这小子也不提醒我。”

三步两步跳过地上的杂物,转过街角,少年眼前一亮,前方的欢腾的人群外,一个胖胖的少年正东张西望的寻找着什么,一边脚下又加快了几分速度,一边招呼着:“波什!这里!”

小胖子波什循声转头,赶上去接过背包,嘴里一叠声的抱怨:“科林你怎么才来,昨天我就跟你说今天肯定人超多,让你早点来好占位置。结果呢!幸好我多长了个心眼,中午没吃饭就直接过来了,才占了最好的地方。”

科林扶着膝盖喘了几口平复了一下呼吸,道:“那你现在出来了位置怎么办?”

波什拉着他开始在欢庆的人潮中奋力前行,虽然街道已经拥挤不开但是小胖子总能巧妙的从缝隙中挤过,一边龇牙咧嘴的装作很为难的从一个美女身上挤过去,一边无视对方的白眼对科林道:“没关系。我让克拉科和拉尔夫在守着。”

艰难的穿过人群,波什拉着科林绕过营地大门的正前方,顺着围栏向右走了一段,停在一个用厚厚的布帘挡住的小门口,科林拉了拉波什的胳膊:“你说这事靠谱吗,月光花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名贵的花,真有人花钱收?”

小胖子波什拍了拍胸口一脸自信:“绝对没错,我这消息可是绝对可靠。一百朵月光花,三百块,现付。”看出科林依旧一脸不信,小胖子悄悄看看周围,示意科林凑过耳朵来,神秘道:“咱们是兄弟,我才告诉你,这次月光马戏团来新月城巡演是因为有大人物想来看新月湖,而月光花是游览新月湖最好的道具。而我爸爸刚好也参加了城主的会议。所以,你懂的。”

波什的爸爸是新月城最大的农场主,是有资格参加城主会议的,能有些内幕消息也不算奇怪。

“好吧,反正有得赚就行。”科林耸了耸肩。

“包你赚到。看我的”波什转身对着布帘清了清嗓子,片刻后一个一脸傲慢的男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看见波什脸色倒是好了几分:“是你啊,东西拿来了吗?”

“金利主管,都在这了,上好的月光花,一共两百朵,按你的要求已经修剪包扎好了,您要不要验个货?”小胖子递过科林背来的小包。

金利打开背包扫了一眼,脸色微微露出笑意:“非常好,大人一定会很满意。”丢给波什一个信封:“多出来的是给你们的奖励。不用谢我,是大人的意思。”

看着手里鼓鼓的信封,波什和科林脸色都是一阵喜意,金利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拎着包转身走了。波什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惊呼一声,脸色顿时充满惊喜:“天哪!”

“怎么了,给了多少啊?”科林探头想看里面的内容,小胖子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全抽了出来。除了一叠大钞,两张精美的卡片被捆在最上面。

“这是。。今晚开幕演出的门票!”

小胖子和科林对视一眼,突然抱在一起欢呼起来:“太棒啦!不用爬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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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金利主管拎着月光花,悄无声息的前行,一路上忙碌的团员搬着沉重的箱子来回穿行,所有人经过他身边时都惶恐着低头行礼。穿过一架涂装花哨的老式大炮,金利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帐篷正中心,一个高壮的男人正站在舞台中央,天顶上的聚光灯打下的光聚焦在他身上,微微低头的姿势使得他的脸隐藏在深深的阴影下,但金利仍然感受到那如刀般刺骨的目光。

“大人,月光花已经准备完毕。”即使弯下腰深深的低下头行礼,金利依然感觉后背上隐隐渗出一层冷汗,他能感受到台上男人的目光正注视着他,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肉体直视他的灵魂。

“金利,金利,你说为什么会有如此脆弱的东西存在呢。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去,好像人类这种生物生来就是为了死掉。”男人开口了,狂气的语气激起臣服者的战栗,而舞台下的俘虏颤抖的肉体让他兴致大减,“你总是这么无趣,真想不到当初我是怎么留了你的命的。”

深吸一口气,金利稳了稳心情,直起身体,微微低头不与男人有视线上的接触:“当然是我还有用处,大人。”

“哼,无趣。”

“隆纳威大人,计划已经完成准备,随时可以执行。”

隆纳威举起双手环顾四周,如同身处高雅的歌剧院,“看看周围,好好看看,如此盛大的演出,我们能破坏它吗?不能,亲爱的金利,不能。恰好相反,我们要更加精心准备,准备给所有期待演出的人一份完美的表演。”

金利俯身行礼,退后离去,即使他丝毫无法理解眼前男人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他执行命令,尤其是在连续三个前任因为执行不力命令而“失踪“。身后传来男人高声朗诵起的一首经典歌剧里的名言:

“脆弱的终究易逝,坚硬的未必永恒,演出已经拉开序幕,只看终场之时,又有几多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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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乐颠颠的一张一张的数着信封里的钱,一遍一遍乐此不疲,科林却看起来有点心事,走到大门口小胖子转身递给他一张门票:“走!看表演去。”

科林微笑一下却没接,摇了摇头拒绝了:“你去吧,带着碧姬,她可不像我们能爬树,你这个做哥哥的总归是要发挥点你身为哥哥的作用。”

波什愣了一楞讷讷的说:“那你呢,你不是也很想去看吗?”

科林伸手拿过信封,抽了一半的钱出来,弹了弹大钞笑了笑:“我要去一趟加尔爷爷那边,今天养老院大部分员工都放假来看演出了,我有些不放心他,顺便去拿点东西。”挥了挥手和小胖子道别,科林转身再度挤进欢庆的人潮,很快就消失不见。

挤出人群的科林检查了一下放钱的口袋,确认没丢之后松了口气,转过几个街道之后,人群的喧嚣渐渐被静谧所取代,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科林有些百无聊赖,今年才17岁的他如何不想去看马戏,只是想到从小一直照顾他的加尔爷爷这会没人照顾,才把票都给了波什。

科林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他记事开始就是加尔爷爷带着他生活,新月城是个小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近,周围的邻居对他也很好,苏珊大妈经常送给他好吃的饼干,没有任何人歧视他没有父母。尤其是他稍微大一点以后和小胖子波什认识之后,小胖子和他妹妹碧姬就成为了他的好朋友,三个人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老波什也拿科林当自己的孩子,一切都很好。

只是总在某些时候,他会想象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模样,也很想问一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悄无声息,一直不来看自己。他也问过加尔爷爷,而爷爷只是叹口气,告诉他以后就会知道答案,可是爷爷并没有告诉他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

伸手从领口拽出一根项链,细细的金属链上串着一块小小的白石头,科林摩挲着石头的表面,心里想起了另一个只在信里和他交流的人,在他7岁那年,加尔爷爷带回来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封信和这个石头吊坠,他当时还小,并不知道新的内容,只知道加尔爷爷看完信之后坐着抽了很久的烟,一整天都很沉闷,很不开心,第二天加尔爷爷就把这个吊坠带起来,并且让他小心收好,不要取下来。他似懂非懂,从那时候开始这块石头就成了他从不离身宝贝,碧姬还笑他,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石头。

推开院子的大门,科林留意到原本应该有人值班的小屋里漆黑一片,显然翘班去看表演了,小心的关好大门,科林穿过敬老院的大草坪,加尔爷爷的房间就在一楼楼梯拐角旁。推开房门的声音有些刺耳,年久失修的老旧木门即使再小心也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让房内的老人放下手里的报纸抬头看了过来。

“哦,小科林,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波什家的小子一起去看马戏了吗?”老人颤巍巍的摘下老花镜,将身边的小矮凳向前推了推,“坐下吧,有什么事吗?”

科林坐下,将老人因推凳子而滑落的毯子向上拉了拉,轻轻的给老人捶起了腿:“没事,只是想着这边人应该也去了不少,有些担心您的身体,所以就让波什带碧姬去了。”

加尔摸了摸科林的头:“我这老头子虽然一把年纪了,身子骨倒还健康,你有你的事,只要记得有时间来让我看看你就行了。”

科林心里一阵温暖,让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可笑,不论他父母怎样,眼前的老人才是照顾他长大的人。

“啊,对了,中午你跑去上鹰崖山的时候邮政局的人来过,给你留了份包裹,我好像给放起来了,你找找。”加尔突然拍了拍头,指了指着墙角的桌子下面,科林过去摸了摸,捧出一个手提箱大小的盒子。他上下翻找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邮戳,开心道:“圣辉城寄过来的,是谢利的信。”

“打开看看是什么,他可有段时间没来信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加尔扶着躺椅扶手颤巍巍的站起来,一起帮科林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奇怪材质的密码箱,看起来像金属一样,摸起来却并不如金属般冰冷,箱子是锁着的,盖子上贴着一个空白信封,科林撕下来打开,里面的信纸上只留了简单的一句话。

【Salvationlieswit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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