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范思舆从英国转学来巴黎,双方家长围坐一桌。
范思舆的母亲是骨科教授,父亲是理工博士生导师,两人都是在领域里享负盛名的人物,却在餐桌上不住地为范思舆的“错”赔小心,说他们一定会对她负责,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般呵护疼爱。
两老在陆子彦和李皓诚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映在李翎儿的眼里,痛如刀绞,更别说是范思舆!
想起他被绑架时,范母声嘶力竭的怒责:“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对你那么好,你得罪了黑社会,为什么不早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地对待我们?十年前就是因为你,我们一家才被迫迁居海外,究竟要把我们害到什么地步你才满意?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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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点滴历历在目,三年情分一夜破灭,在感情的世界里,欺骗有时比直接的背叛更……伤人!
更痛人的是,他们都以为忍痛放手,是成全了对方,却不想,原来是某人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一个陷阱。
扶着车门,李翎儿咬了咬牙,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潸然满面,她抬手抹干净眼泪,随即关上了车门,径直来到了住院部。
她没有先去质问裴奕辰,而是去了陆子彦的病房!
走廊里空寂得渗人,守在外间的保镖认出她,又见她来势匆匆,遂忙提着胆子唤醒了陆子彦。
“来了?坐吧。”陆子彦半靠在床头,对她微微一笑,昔日那双魅力万千的桃花眼黯淡无神,还带有淤青的俊颜褪去光芒,眉宇间多了一种堪透世事,了无羁绊的沧桑感。
病房是套间,一百多平的超大病房里设施齐全,除了盥洗间,多功能豪华病床,还有会客厅和整体橱房。
“小姐,请喝茶。”有陪夜护工递上了一杯温水,李翎儿淡淡地颔首接过,所有人也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这些年,对陆子彦或明或暗,或强或软的操控与呵护,李翎儿一直是心生抗拒,如今得知他也是受害人,最初那份抗拒便在不知不觉间,潜移默化成了同情。
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人生中最大的笑话,是耻辱,若换做旁人接受都很难,更别说是以这种尴尬的血缘关系照顾她。
半晌半晌,满室阗寂无声……
李翎儿原本想开门见山,但看他这副模样,还是心头一软,说出了她对他的第一句关心慰问:“好多了吧?这么晚来,打搅你休息了。”
“怎么会,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一早就料到她会为了转售股权的事来,却没料到她会“关心”他,清癯寡淡的面容,有些受宠若惊。
原本舒展的剑眉慢慢锁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如出一辙的眼眸,如出一辙的容颜,像极了满身疮痍,仍心似菩提的她(慕容雪)!
各种情绪汹涌积聚,陆子彦的眼中隐有泪光泛起,滚了好几次喉结才哑着声音道:“翎儿,真的对不起,我知道,如今再多的弥补都是枉然,但却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委屈你了,收下好吗?”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卑微得近乎祈求,更带了一种“临终遗嘱”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