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河的两岸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林的后面就是宏伟壮观的建筑群。河北岸的大小宫殿,河南岸的大学区,河西面的埃菲尔铁塔,还有位于河东段城岛上的巴黎圣母院。配上清冷晦暗的天色,倒将这些历经沧桑的历史古迹染上了一种无法模拟的悲怆感!
让人不由得心生感伤!
塞纳河依旧蜿蜒静谧,36名桥荟萃,或许是天气加节日的原因,行走在河岸两堤的游人很少。
顺着河堤,李翎儿走得漫无目的,看到前方的托比厄大桥便走了上去。站在桥中间,眺望塞纳河,河面上有用豪华游艇改建成的船型餐厅,隐约还能看到在船上一边用餐,一边欣赏风景的人们。似乎天气好坏与否,并不影响他们享受美食美景的兴致。
李翎儿将手肘撑在桥栏杆上,用手托着下巴。迎面拂来的冷风很凉,她白皙的脸颊小手,不一会被冻得通红,甚至还感觉有些僵麻。
托比厄大桥不如金碧辉煌的亚历山大三世桥壮观,也没有挂满情侣锁的艺术桥浪漫吸引人,偶尔才会有一两个人从她身后经过。周围除了呼呼过耳的风声,一切都很祥和宁静。
殊不知,此情此景,正应了卞之琳《断章》里的诗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她站在桥上凝眸托腮,吹风发呆的模样,正悄然落在了河堤边一名街头画家的画布里。简单的素描却是将她的容貌神韵描绘得淋淋尽致,美妙动人。
一双琉璃般清透灵韵的大眼睛,蹙眉幽怨的表情,精致的五官,被风舞起的黑色长发,纯洁的白色衣裳。就如一个坠落凡尘却迷失了方向的精灵,柔若惹怜。就连别在她耳边鬓角的蝴蝶结形水晶发夹都被精细地描绘在了画纸上。
事实上,此时的她,确实迷失了方向!
在国内相处多年的同学,她不曾想念过;对她亲和慈爱的老师们,她也不曾留念过。她不知道,自己心里除了牵挂在乎那个与她无亲无故,却对她关怀入微,甚至视她超过生命的男人外,还能再容得下谁!
如果突然有一天,他不在了,她想,她的世界一定会瞬间天黑,一切都会失去颜色和意义。她更知道,这样的相依相伴会有结束的一天,自己终归会长大,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可她却一片茫然,难以接纳任何!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想着或许,她该像同龄女孩一样,试着谈一场恋爱。有些事情,都是开头很难,但只要肯尝试,习惯不依赖,不是没有可能!
塞纳河上,一艘极致豪华的船型餐厅正缓缓驶来。李翎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也终是下定了决心般,仰起头对着阴霾的天空,将手拢在唇边大声喊道“翎儿,你可以的!可以的······”
她的喊声顿时惊起了停歇在桥杆上的水鸟,鸟群们受惊扑腾着翅膀飞翔掠过河面,也瞬时惊动了倚靠在豪华游船上正在与人商谈某合作的男人。他顺着声音转眸看去,就是女孩在桥上张开臂膀旋转舞动的轻灵身姿。
她的长发在冷风中轻舞飞扬,一身洁白宽大的毛衣衬得她的脸清丽如莲,倩影如画。脸上的绝美笑容,似曾相识的五官容颜,瞬时让船上的男子凝眸愣住,心里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似是再也移不开眼。他不可置信地对手下人急声吩咐道“停船!快停船!”
正当他失控般疾步走到船头,仰头想要呼唤什么的时候,女孩的倩丽身影却沿着大桥朝岸边远去。一头乌黑的长发还在他深邃幽黯的眼睛里飞扬,却逐渐模糊,模糊得让他心慌烦躁。斜飞分明的两道剑眉倏然不悦地拧紧起来,再次对身边的几名黑衣保镖吩咐道“去,沿着河岸,务必找到刚才那个穿白色毛衣的女孩!”
几名保镖闻言愣住,再抬眼看去,哪里还能看到半个人影?他们甚至连女孩的正面容貌都未能看清,在偌大的巴黎,怎么找?
与之洽谈合作的法籍老总亦是对男人近乎惊惶失态的举动怔住,暗自腹诽不满。眼看着游轮驶向岸边,上百亿的合作,就为了一个不知身份来历的女孩搁置了?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塞纳河畔有很多街头艺人,音乐家、画家、行为艺术家等等,但像今天这样的阴雨天,尤其是法国传统的万灵节还出来卖艺的很少见。
离开托比厄大桥走进了梧桐林,小径上到处散落着被风卷落的梧桐叶。没走多远,李翎儿看到了一名戴着黑色墨镜的萨克斯艺人,演绎的正是她很喜欢的《In—My—Life》。
说不清是拿定主意后心情豁然开朗,还是悲悯盲人音乐家卖艺谋生的艰辛。此时再听这首曲子,给她的感触尤为不同,泪水不自觉就氤氲起来,听得入了迷。
围观欣赏的路人屈指可数,萨克斯盒里的钱币也少得可怜。在艺人演奏完后,李翎儿掏出钱包正欲给他一些钱,可钱包还没拿稳,眼前就是一花,非但整个挎包被猛力抢走,纤瘦的身子也被狠狠地推倒在了地上。
膝盖磕在坚硬的地砖上,疼得她半天没能缓过气,只得咬牙忍着痛,光洁的额上青筋直突,嗡鸣中听到旁边有女人的尖叫声,用她听不懂的法语快速说着什么。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李翎儿却只是皱紧了眉头,没有大声惊呼,更没有惊慌失措地嚎啕大哭。撑着站起身,慢慢移坐到了花坛边的木椅上,自顾揉着被摔疼的膝盖。还心道,幸好穿的是比较厚实的长裤,应该没有被磨破皮,否则传到男人的耳朵里,说不定就得连夜飞回来。
男人对她的重视与疼爱,李翎儿的顾忌绝非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