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错,是妈妈对不起你!”慕容雪说着,牵着她的手转过了身。
再次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残忍屠杀众人的一幕。李翎儿见状心头一颤,愕然得难以相信,耳边又传来了妈妈的无奈叹息。
李翎儿转头看着她,带着征询,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清澈的眸子里闪着泪光,心里被剧痛抨击着,那个男人怎么这样傻?!
妈妈是来接她去往天堂的,她说过天堂里没有眼泪,不会有心痛。可是,那些砍杀在旁人身上的每一刀,都好似扎在她的心里,痛得难以承受!
慕容雪微侧过眸,对她莞尔一笑“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本来就不该你们来承受!好好活着,不要再像我一样,遗憾终生,好么……”她的笑容好似清泉潺媃,多少心酸苦痛都仿佛被一笑而过了。
妈妈释怀了,不恨了,确切说,从始至终,即便被残害致死,她也不曾怨恨过任何人,仿佛所有的错,都是她!
为什么?
又是一声惨嚎哀呼,将她的思绪重又拉了回来。裴奕辰说,她的妈妈是因为她而死的,包括李皓诚,所有人都骗了她!
这……又是为什么?她的父亲,到底是谁?所有的恩怨夙劫,到底是因何而起?
太多的疑问撕绞着她的心,再想去问明一切,身旁的妈妈便转过了身,自顾朝后走去,靓丽的身影仿佛走进了云雾彩霞里,越来越飘渺模糊。
李翎儿拔步想要追上去,可另一道凄绝的男声犹若暴风雷鸣,兜头劈下,她下意识就顿住了脚步。
回首看去,男子颀长挺拔的身体,无比颓然地瘫跪在碎尸遍地的大厅里,就如一个裹着残破羽翼,在血海地狱里等待救赎的可怜人。
她听到他说:“翎儿,你看,我又杀了这么多人,你来恨我!起来杀了我啊!如果你再不醒来,我会杀光这里的所有人,然后再去杀你的养父,你的爷爷,你的舅舅,你认识的所有人,呵呵呵呵,起来杀了我啊,阻止我啊!只要你说一声,不,哪怕一个眼神,只要你能再多看我一眼,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好不好……”
李翎儿目光一痛,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好似压了千斤秤砣,吐不出一个字!她疾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染满鲜血的模样,心中的疼痛直比她自杀的那一刻还要痛上万倍,原来死亡,根本不是解脱!
此时的他,明明那样狰狞可怖,可在她的眼里却是那样的悲痛无助,仿佛全世界,他只在乎她!
是了,他说过,他宠爱和包容,永远只能够让她一个人独自拥有。只要她愿意,他会给她一生至死不渝的爱情,她会是他今生唯一的爱人和妻子!
成串的泪水好似决堤的河流不断涌出,她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洒脱一点,忘了该忘的,珍惜该珍惜的?
李翎儿悲泣着抱住了他的头,可是,男人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一般,那双近乎血红的眼里,凄楚伤痛遍布其间。倏地站起身,重又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就朝一名浑身血窟,艰难蠕动的人走去。
李翎儿瞠目一惊,急忙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头贴在了他的怀里,哽咽道“求你了,不要再杀人了,我不离开你,永远不离开……我求求你,不要再杀人了……”
晶莹的泪水顺着她近乎透明的脸上滑落,仿佛就滴在了裴奕辰的胸前衣襟上,浸入皮肤,清凉一片。只见裴奕辰举起的手蓦地僵住,垂眼看向了自己空荡荡的胸前。
李翎儿将他拥得更紧,示意自己在,一直都在,没有离开!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裴奕辰却猛然欣喜地唤了一声“翎儿……”瞬间的激动,让他身躯几颤,就连匕首都掉在了地上,转身就朝担架床跑去。
——
此时,裴奕辰将奄奄一息的刀疤雷,甩死狗般地扔在了裴正华的轮椅脚边。
刀疤雷身上的血窟窿,每一道都是皮开肉绽、入骨三分,似是早已被放干了血,却又恰好避开了致命部位,面目全非不成人形,浓烈的血腥气结合这样惨绝人寰的惨状,让在场众人无不触目惊心!
他对着众人怒目呵斥道“全都给我滚出去!”
空中花园露天阳台前,裴正华一袭中式卷叶纹缎袍,纯白内敛的颜色,手中端着一盏茶,里面漂浮着一层新绿茶叶,淡淡的茶香飘散缭绕,反衬着夜的寂静。
他静坐轮椅搭着毛毯,远望大海的姿态,宛如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似是一早料到裴奕辰会来找他,那张似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面容变化不大,虚白的头发在晚霞逆光中,闪着细碎银白的光。
众人心中一惊,连忙颔首,还是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只有一名裴正华的贴身心腹,迟疑着看向了他,以作请示。
裴正华直了直身子,侧头垂下眼皮瞥了一眼脸面血污的刀疤雷,眉心微微蹙了蹙,没有出言斥责裴奕辰的无礼,反而云淡风轻地给心腹使了个退下的眼色。
偌大的海景房,便只剩下了一静一怒的父子俩!
看着他还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裴奕辰咬了咬牙,心底又是一阵烈火焚烧,紧皱起眉,犀利的黑眸如同地狱翻滚的岩浆,狂暴吼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婷婷的死,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