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乱狭隘的屋内,满目狼藉垃圾,斑驳的墙壁上还覆着绿褐色的霉菌。将一叠化验报告烧成灰烬后,一对青年男女半倚在沙发上,各自吞云吐雾。他们眼眶凹陷,颧骨突出,面色暗沉,原本男俊女美,如今却是一副仿佛被拘禁虐待过很多年的萎靡病态。
他们吐出的白色烟雾将原本就昏暗的屋子弥漫得愈发浑浊朦胧,缭绕的烟雾熏得他们睁不开眼,可他们的表情渐渐飘忽迷醉,蹙紧的眉头渐渐松缓,嘴角也挂起了一抹满足而惬意的笑,仿佛那些烟雾白末才是救赎他们的唯一圣药!
小女孩浑身邋遢,一件印有小熊娃娃的连衣裙,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憨然萌态。她蜷缩在屋内一角,旁边是一只破损的木质橱柜,她将头埋进膝盖里,怀里抱着一只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同样残破脏污的芭比娃娃,一双纯净水灵的大眼睛,却木木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早已习惯!
地板上,躺着一名和她同样大小的女孩儿,脸色惨白,毫无生气,梳着可爱的波波头,头上别着一枚水晶皇冠发夹,打扮得很干净漂亮。她的眼睛静静闭着,可就在昨天,她还在跟她一起玩躲猫猫。而她现在身上穿着的粉纱公主裙和鞋子,是爸爸一早用家里仅剩的钱买的。妈妈说,她去了天堂,晚期血癌夺走了她,他们···尽力了。
刺鼻的白雾越来越浓,让女孩很想逃开,可她却不敢挪动半分,因为前些日被打的伤还没好!她还很疼!
不知过了多久,爸爸颀长寡瘦的身体在沙发上挪了挪,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一只英挺的鼻子好似刀雕细刻般立体俊美。磁性的嗓音略带沙哑,却是饱含爱意道“雪儿,还痛吗?嗯?准备···好了吗?”
倚在他边上的妈妈撑着修长干枯的手臂撑起了身,继而慢慢靠在了爸爸的肩上,微眯着眸子,苍白干裂的唇,缓缓吐字道“嗯,带我···走吧!”
说完,两人默契地转眸,看向了蜷缩在墙角的女孩,都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笑容,带着解脱的苦,重生的甜!
小女孩不解其意,慌忙垂下头,将脸埋得更深。手中的芭比娃娃似乎原本就是坏掉了才被扔弃的,她这一动,连带着一头金色大波浪卷发的小脑袋便滚落在了地上!娃娃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然而,没有躯干,没有华丽的公主服,在这昏暗脏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诡异森然。
男人将女子抱进怀里,捧着她的脸,吻得很温柔细致,一行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悄然滑落,滴在了女子苍白的脸上,同样,满面**,带着泪水的咸湿,勾着男人的脖子,动情地回吻着男人。
两人的身体相交在一起,贴合得严丝合缝,继而在沙发上起伏喘息,仿佛要将对方的身体嵌入自己的,然后永远融在一起,口中含糊地对彼此一遍遍说着“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
而这句“对不起,我爱你!”似乎就是小女孩打记事起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她才只有七岁,听不懂,真的不懂!
该本幸福的童年,每日伴随着她的就是白色的烟雾,父母的呻吟,痛苦扭曲的脸,腐败发馊的食物,被人逼债、虐打和奔跑躲藏!
现在这间废弃的危楼,就是她的“新家”,她已记不清自己换过多少个家,挨过多少次打。但无论换到哪里,她的父母不曾变过,她的生活也不曾改变过,周而复始,只有绵延不断的噩梦和惊恐!
唯一让她感觉到温暖、快乐和幸福的时刻,就是在被噩梦惊醒后,妈妈的怀抱和歌声,还有半年前从废墟里带回来的女孩儿!当时的她,躺在虫蝇满天的草垛里,奄奄一息,模样比她现在的样子还要脏丑。妈妈说,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于是将她带回了家,和他们生活在了一起,她有了第一个玩伴!
父母保持着交合的姿势不再动弹,破败的屋子陡然安静得仿佛被静止定格了般。
男子埋首在女子寡瘦到皮包骨的脖颈间,一双臂膀还紧紧地搂着她瘦骨嶙峋的身子,女子倚着他的头,一双干枯如枝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表情很安详,只是,他们苍白凹陷的脸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痕,诡异,可怖,凄楚,悲惨……
“晓雪,晓雪······你们在这里吗?晓雪,晓雪······”
楼道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唤,很快便找到了这里。女孩看着破损的门业被猛然推开,刺目的阳光陡然射入,洋溢在空气中的灰尘被照得分毫毕现,洋洋洒洒。
来人看到屋内的一幕,他的瞳孔急剧地收缩扩张,难以置信般久久无法回神。继而踉跄着走到沙发边瘫跪下来,女孩睁大眼睛怔愣地看着来人嚎啕大哭,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哽咽悲嚎的声音让她害怕,不自觉又往墙角里缩了缩。
他的西装很干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相斯文俊朗,她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英挺干净的人,与她,与她的新家,与她的父母,格格不入。
不约一会,又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呼啦超一拥而入,无不西装革履,将破败狭隘的屋内占得满满当当。先前悲号恸哭的男人摘掉眼镜,握着暴着青筋的拳头,起身便朝为首的男人打去。
那人身形颀长挺拔,眉宇五官好似精雕细刻般俊美绝伦,尤其一双葳蕤黑眸,深邃迷人得好似黑曜石般闪亮夺目。同样一身矜贵非凡的休闲西装,面对急挥而来的拳头,他皱紧眉心却不避不闪,一拳便被打翻在地,削薄的唇角顿时涌出了鲜红的血。
男人近乎咆哮地冲他怒吼道“你满意了!害死她,害死他们,你满意了?!”边吼连朝着那人的身体猛踹起来,气喘的呼吸在屋内回荡,好似发泄着滔天的怒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