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站在傅以彬身后的一名龙脊突然睁开眼睛说道,他的天赋便是听力,别人听不到的细小的声音,他都能够听得到,因此,当别人还未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远处有一人正在向这边赶来。
“只有一人,很可能是他。”那人仔细听了下,又补充道。
傅以涵一下子便从地上起来,看向南疆的方向出神,而魔萧也是站直了身体不再靠着树休息,双眼期盼的望着南疆的方向。
“坐下等吧,他的听力惊人,夜殇书笺要到这里,恐怕还需要一会儿。”傅以彬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对面反应巨大的小妹,轻声说道。
他看得出来,她是很在乎他的,只是不知道,傅家与夜家的这段姻缘,是幸还是不幸。
可是傅以涵那里还能平心的坐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哥,仍旧定定的看着来时的方向,傅以彬抬眼看了固执的她,并未多说什么。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发觉到有人靠近,直到夜殇书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傅以涵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她松了口气,冲着夜殇书笺扬起了笑脸。
夜殇书笺平息一下自己由于受伤后强行运功而翻涌的气息,站在傅以涵的面前微微的喘息着,扯出一抹笑意。
龙脊之人似乎是什么事都不关心似得,依旧站在自己的岗位上目视前方,傅以彬以及魔萧水墨都站起身来,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相视着。
“咳……”傅以彬握拳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才算惊醒两人。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夜殇书笺回过身说道,这里距离南疆太近,若是南疆人追来,就糟糕了。
几人都是点头同意,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两位,本王来南疆一趟不易,还想要陪伴母亲片刻,往哪边走便是来时的路,两位请便。”百里景逸看着身后的两位身着黑衣的龙脊说道。
他们已经赶了一夜的路,这两位龙脊定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否则不会丢下笺书独自返回中原,只是他们却不肯对他说。
“如此,我等便就此别过,王爷保重。”这两名龙脊抱拳不卑不亢的说道,但是与百里景逸相处了一路,对他还算是客气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百里景逸叫住。
“等等……我只问一句,笺书……是否平安?”百里景逸迟疑一下还是问出口,虽然他们不肯说,他也没有兴趣知道,但是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平安就好。
“恩。”那两名龙脊只是微微点头轻哼一声,头也不回,便走了。
但是百里景逸却是松了口气,他微微的笑着,转身,向山里走去,很多年了,难得来南疆一次,他要与母亲拜别之后再走,下次想见,还不只是何年何月。
独自一人走着山路,百里景逸不禁回想起不久前与她同行时的点滴,如今,竟感觉有些孤独。
直到他穿过那片小型的蓝旗花海,看见那孤单的坟墓,只是这次墓碑之前还坐着一人,看背影似乎是一个中年的男子,身上穿着南疆华丽的衣服。
百里景逸只是眼神闪烁一下,丝毫不感到惊讶,一个人名闪现在脑海当中——葭渠,他应该就是母亲深爱的恋人,葭渠。
“吱吱。”一声蛊虫的叫声,百里景逸望向那人的肩膀,果然他的肩膀上面是一只小小的蛊虫,一直百里景逸再熟悉不过的蛊虫,那是母亲的灵蛊,伴随着他和皇兄的整个童年。
此刻,那只小小的蛊虫见到熟人,很是热情的爬下那人的身体,向百里景逸的方向爬来,百里景逸看了它一眼之后便并不看它,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
他忘不了,母亲死去之时,这只与母亲最亲密的蛊虫啃食她的身躯,他不是南疆人,无法接受这样的习俗,对于中原人来说,保持尸体的完整,入土为安,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死者才能够得到安息与平和。
所以,从那时起,这位陪伴他们兄弟童年的玩伴便被厌弃,即便,每次它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却得不到兄弟两人丝毫的回应。
“吱吱……”那灵蛊还在叫个不听,它爬到百里景逸的脚下来回的爬动着,却不敢往他的身上爬,而百里景逸却是神色淡淡的盯着那人的背影。
终于,那人站起身,缓缓的回过身来,看向站在身后的百里景逸,同时百里景逸也是一直在打量着他。
葭渠虽然人到中年,但是还是面容白净,中等身材,不难看出他年轻时候的清秀,最为吸引人的还是他那双眼睛,就好像是会笑一般,即便是他只是这样淡淡的看着你,也感觉他的眼睛在冲你笑,而且很温和的在笑。
百里景逸淡淡的看着他,他不知道要怎样来面对他,看见他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葭渠看见百里景逸似乎是有些尴尬,但是他却掩饰的很好,冲他点头微笑,看向地上略显可怜的灵蛊一眼,蹲下,将它轻轻地托于掌上轻轻地安抚着。
“灵蛊在和你亲近,为什么不理会它,它会伤心的。”葭渠一边安抚着灵蛊,一边笑着对百里景逸说道。
他一开口,百里景逸就在心中冷哼一声,听他的声音,就是当日阻拦他们上山的蛊师,他的语气和表情还真是会让人对他还敢倍增,但是,百里景逸却不由得有些厌恶,虽然面上不显。
“我讨厌它,为何要和它亲近。”百里景逸看向他掌中的灵蛊一眼,故意说道。
“我明白你的不理解,但是在南疆人的眼中,那是它的使命,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那一刻的使命,与我而言,它拥有你母亲的灵魂,就好像是你母亲一般。”葭渠知道他反感灵蛊的原因,于是理解的说道。
“不要在我面前提我的母妃,你根本就不配。”百里景逸本来觉得自己能够平静的面对他,但是当他在自己的面前提及自己的母亲的时候,他竟然觉得及其的反感,怒气仿佛压抑不住一般便要喷涌而出,但是尊贵的身份,还是让他忍住,没有失态。
百里景逸看见母亲的墓碑前放着的一束蓝旗花,那是母妃最爱的花,又看了一眼这满地的蓝旗花,笑的嘲讽:
“我母妃被送去蜀岚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母妃在皇宫当中孤独哭泣的时候你在那里,我和皇兄小时候抱着母亲的尸体来南疆求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指着满地的蓝旗花嘲讽的说道:“我母妃是喜欢蓝旗花,可是这些花,就算是开的再美,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在她在世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懦弱的不敢出头,如今她早就死了,你在这里陪伴,弄这些虚无的东西有什么意义,是在显示你是大情圣的身份,还是在为你当年的无用和懦弱赎罪。”
“你根本就不配提起我的母妃,你在这里,只会打扰到我母妃的安歇。”百里景逸说的残忍,但是那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他真的忍不住生气。
对于这样懦弱的人,他恨他没能给母妃幸福,即便那样可能就不会有他的存在,但是,对于这样的人,他真的无法冷静的与他说话。
他不懂,当时在母妃身边的齐叔是那样的为母妃付出着,甚至是为眼前的男子能够和母妃在一起而付出着,而母妃却还是选择了他,而看不见齐叔对她的爱。
只因齐叔的爱太含蓄,不索求回报,而眼前之人,却只会让母亲伤心,懦弱的什么事都不肯做,却能够得到母亲的牵挂与思念。
“……我知道,你母亲过得不好,你心中对我有怨言,但是,我只是想要在有生之年,陪伴在你母亲的坟前……”葭渠低下头,眼中满是伤感。
“我想要和我母亲单独呆一会儿。”百里景逸平复一下怒气说道,他已经不想要再面对他了,也不想再说什么,或许,以母亲对他的思念,是想要他陪在自己身边的吧。
只是,齐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傻。
“好。”葭渠轻声说道,便带着不舍的灵蛊低下头默默地离开。
百里景逸上前几步走到母亲的墓碑之前,直直的跪下,母妃,刚才我说的话你可能会不高兴,现在景逸给你磕头了,便原谅我的口不择言吧。
百里景逸磕了三个头之后,看着眼前的墓碑,扯出一抹微笑淡淡的说道:“母妃,我要离开南疆回中原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看你,你不要担心我们,我们很好,不要想我,也不要想皇兄……下次我会和带皇兄一起来看你的。”
百里景逸说道百里景禧的时候神色有些黯然,但是他不知道,就在他来的前一日,百里景禧刚刚来过,并且也见到了那位葭渠。
看着墓碑发呆了良久,百里景逸才站起身,转身向山下走去,如今中原的局势还不知道怎样,他想要尽快的赶回去。
百里景逸似乎是想到什么,不由得勾起唇角,皇兄,感谢你委派我这次南疆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