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圣贤只在那干涸的池底空地上逗留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天,心中忽想起一人来,他又化风一般来到茗琴面前,面上也不表露出适才忧虑,笑语说:、
“小娃,你让你感觉一下什么才叫飞!”
茗琴横抱着长璇,眉头轻佻问道:“啊?”
还想再问时,他已经被一道风卷起,眼前什么也也看不清,耳边风声如裂帛一般。
转眼间,那风把他丢下,他花了好大工夫才落地站稳,他抬头困惑不解地想看,却发现自己已经是到了九山山海的恒常江畔。
空谷回荡着那个被他当成大妖的人间圣人洪亮的声音:“小娃,我今日要去见一个人,我们有缘再会,把那姑娘送到长风那就行,今日所遇所见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茗琴楞在原地许久,然后低头看了看晕厥不醒的怀中长璇,匆忙踏雪乘风向“回头望”而去。
“回头望”的“风林”雅居里,长风正盘坐若有所思地煮茗饮茶,茗琴落地就大声喊:“二哥,二哥!”
长风向阁楼窗外一瞥,眉间困惑之色自语道:“茗琴?”
茗琴刚想闯进去,忽想起篁竹晨间所说长风去山间垂钓,他又转头回头自语:“我给忘了,二哥去山中垂钓了,那长璇怎么办。”
茗琴声虽弱,阁楼上长风却耳边生风一般听见,他冷面不解地自问:“长璇?”
长风起身,缓缓踱步去窗边,悄悄俯看风林雅居下傻站的茗琴,他手里横抱着晕倒不醒的长璇。
他更是困惑万分,怎么才一两个时辰,长璇竟晕倒不醒,那阁楼下茗琴有转身欲走之态,他匆忙下阁,推开木门,暖然而笑道:
“外面雪大,叫二哥干嘛。”
茗琴听木门吱声,又迎声而来长风之语,他兴奋地抬起头,心无城府地说道:“二哥,你回来了!”
长风尔雅一笑,点头道:“山山雪茫,无鱼乃归。”
长风又假祚瞥向茗琴手上横抱的长璇,皱眉暄言道:“咦,长璇,她怎么了?”
茗琴低头看向长璇,急忙说:“哦,二哥,你救救长璇,她晕倒不醒,他说二哥可以救醒长璇。”
“他?他是谁。”长风眉色一冷反问道。
茗琴心中想起那白衣圣贤嘱托之事,顿了一番后摇头说:“我不能说。”
茗琴像个孩子一样,将长璇往长风怀里放,长风无奈,只得双手来接,他温和笑问:“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
“他不让我说,二哥我走了,咦,奇怪,二哥你今天面色怎么有些惨淡?”
茗琴看着长风在风雪中不停地往后退,眼中见长风面色苍白,不解地说了出来,茗琴心中又担心长风逼问今日之日,急忙转身入天。
长风再抬头时只见青色长衣已经远去,山谷余音:“二哥我先走了,你不要问我了,我不会说的,求你救好长璇姐姐。”
长风轻笑,对着远去的身影唤到:“二哥明日去送你!”
茗琴身影已远,不闻此音。
长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长璇,阖上门,风雪声在外,他缓步上阁,将她轻轻放在榻上,牵袖把她脉搏。
他又一手挥舞,“风竹琴”从他魂魄中出现,低矮地悬在长璇头顶之上,幽幽泛着绿色光芒。
长风目光久久低垂,忽又一抬,好似看到了些什么,他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去那了,不过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茗琴说的他又是谁?”
他收回手,风竹琴没入魂魄,又在室中踱步到按前,火炉上水正烫,他倒出一杯水,一手执袖,一手添火炉旁香炉内的香,香气水雾氤氲环绕,他眸光百转,却淡然闻香饮茶。
雪中的九山山海,山路被雪轻掩,有人踏风而来,落地的脚印踩陷地上平坦的雪。
两位年轻琴师眸光一亮,快速地从魂魄中引出古琴,厉声问道:
“大胆!琴皇闭关参道之地,何人敢闯埋琴窟!”
那白衣粗袄的身影声音洪亮地吼道:“滚开,我要见木瑟那个老头子!”
说着他便面色不改地向那山窟里冲过去,两位年轻的琴师上前拦阻,他哼了一声,一挥手,两个年轻琴师便倒地不醒。
他走向昏暗古老的窟内,一路高喊着:“木瑟,木瑟!”
他的声音在这窟内回音不绝。
远处传来一声悠悠清亮的声音:“浊若老兄,何事如此之急要见我?”
那白衣粗袄着一双草鞋的正是人间至尊浊愚的兄长,世间至尊浊若。
他循声化风过去,停在一处偌大的洞**,扭了扭脖子道:
“木瑟,多年不见了。”
那洞窟里千回百转,而他所停身的洞穴里,光并不昏暗,而是如同有无数团烛火照的通明,可是却找不到一处烛火的痕迹。
一个木色长披的背影对着他坐着,身前还放着一把枯木琴,他轻抚着琴弦。
那个木色背影回道:“浊若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愚弟纵是想见也难,不知今日寻我何事?”
“少别呢,我想她了,我找她。”浊若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语若坦然地说道。
那身影点头笑道:“少别小小年纪,能得浊若兄青睐,真是她的福分。”
那浊若仿佛最受不了这种客套寒暄,快语说道:“她人呢。”
“小女得了怪病,正在山中名医医治。”那身影谦谦回道。
浊若目光如炬地看着木瑟的背影,冷笑道:“洗弦池?”
木瑟身子一震,又作从容地说道:“浊若兄为何提到洗弦池。”
浊若冷哼道:“你别装了,我见到少别了。”
木瑟停语不回,慢慢站起,转身面向浊若。
浊若看着木瑟,多年不见,他神色里有些衰老,竟与十几年前不似同一个人,他眉宇入鬓,身姿挺拔,道骨奇风仍如当年,可是面色却仿佛人间中年之人,一点不如当年的意气风发。
浊若不解地惊呼:“木瑟你怎么好像老了,这才十几年?”
木瑟也不答复,谦语笑道:“少别所在,只有我一人知晓,浊若兄如何得知,浊若兄说我装什么?”
浊若失望地盯着木瑟叹道:“少别是画琴子的心弦,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木瑟心中大惊,但面容上未表露半分,笑问道:“浊若兄所说是什么,画琴子走火入魔早已死去千年。”
浊若看不惯他如此作态,本想隐瞒茗琴私入七琴山之事,他如今只好和盘托出说:“木瑟,你的小儿子私闯七琴山,画琴子要吃他,我正好赶到,救他性命,又看到少别在洗弦池中浸泡。”
木瑟心中一慌,忽又暗想:“不对,画琴子不可能为茗琴亲
自露面,他是查到了什么要套我话。”
木瑟细想一番后,一手袖端在胸前低头道:“浊若兄在讲些什么,是来嘲弄愚弟吗?”
浊若心中骂道:“老狐狸。”
口中却如一把剑刺过去斩钉截铁地说:“宋瑜的执念附在茗琴手心,他要吃的是那团执念,你还在装,我有两事要问你。”
木瑟听此,面色冷板,没好气地说:“既然浊若兄知道,有何事还要问我。”
“洗弦池是舜南风的琴?”
木瑟点头不语。
浊若又大声逼问到:
“我当初抱过少别,为何看不出她是舜南风的心弦,你为何要帮他?”
木瑟不答,低身取起地上的枯木琴,正对着浊若盘坐下来,目光中一丝寒意划过后闭上双眼,声如缥缈的烟火一般徐徐道来:
“浊若兄,我来给你讲一段往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