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白衣粗袄,长发散乱,额宽面广,在冰天雪地里却着一双破旧草鞋,正是前日要吃茗琴,又逼他拜师的“大妖”。
茗琴下意识畏惧地向后退了几步,警惕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忖掌一笑,坐回篝火旁拿起另外一根串着烤好鱼的木柴远远示意说:“要吃吗?”
茗琴一看就知是跃鱼,怒目圆睁地瞪着他忍不住出口:“你···”
茗琴忽停语,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长大后的自己,他如何知道?
茗琴心中惧他要吃自己,还欲逼自己学些妖术。他脑经一转,眼前一亮,想出了一个逃生的好主意。
只见茗琴神色一改,翩翩君子,尔雅温和之态站起,一手负于后腰,一手握青衣长袖,学着长兄问笑平时的语气谦谦说:
“天寒地冻的,先生为何不归家,适才听叫小娃,不知这附近哪有小娃,是否是我琴师一族迷路的孩童,我带他回去。”
那人也不看他,坐在雪地岩石上,吃着鱼,听了他言语完,哂笑道:“小娃,你别给我装了,我知道是你。”
茗琴又学二哥长风暖笑道:“先生何意,某不解,还请先生赐教。”
那人起人聊发转头向茗琴一步一步走过来,脸色凶横道:“我不仅知道你是茗琴,还知道你听了如梦似幻曲,还知道你要去十万大山!”
茗琴看渐渐往后退几步绊倒石头,看装不下去了,转身撒腿就跑,口中大喊:“救命啊,大妖吃人了,救命啊!”
那人转眼到了他面前,语气急促地问:“你拜不拜我为师。”
茗琴吓得往后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不拜,打死我也不拜,你怎么我什么事你都知道?”
那人自信地一笑,眉间轻扬,一副仿佛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语气轻声说:“我当然知道。”
茗琴往后一跳,仿佛脑中拨云见雾般大叫道:“哦,我知道了,我听长璇姐姐说我听如梦似幻的时候,有白色若雾一样的东西划空而来要袭击我,一定就是你变得妖术!”
那人还沉浸在无事不知的自我中,茗琴此话刚必,他顿了顿神,神色黯淡,眉如寒剑,眼光利然,脚下生风靠近上来,抓住茗琴的臂膀严肃地问:“你说什么,有什么东西划空而来!”
茗琴见他如此,以为刺激到了他,要吃自己,吓得身体发软,脑中空白,嘴中支支吾吾不知言语。
那人抓着他的手颤颤抖抖,声音近乎咆哮道:“快说!”
茗琴见他如此,更是慌张失措,口中说着:“我···我···我···”不知怎么回答他。
那人开始双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好像在失神地寻找着什么,先是茗琴肩头,后是茗琴后脑,再是茗琴腰间···
最后他抓起茗琴的右手抚摸向茗琴的掌心,停了下来,神色恍惚萧条地不知在看着什么。
茗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那人失神一阵醒转过来,将茗琴右掌拉直,指间一挥,茗琴的掌心划开一道口子,茗琴并未感觉到疼痛,流出殷红的血来。
他又将自己的手心划开一道口子,口中急切地低语祷告着神秘的咒语,最后将自己的掌心合在了茗琴掌心之上。
那是一片空白虚无之间,一个淡蓝色披风,眉宇间让日月星辰黯淡失色的男子无声饮酒,他像对老友开玩笑语气摇头冲道:
“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我生前我到哪你都要杀我,如今我死了,你怎么还能找到我?”
白衣粗袄的男子急步迈向他,眼中喜悦难掩,语气颤抖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区区“枯草”毒药,区区火海焚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杀得了你!”
说到这,他那处变从容,荣辱看淡的双眸里已泪花隐约。
“跟我出去,跟我出去,我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你,这又是什么劫,我助你度过此劫!”说着他上前拉扯那个淡蓝色披风男子的臂膀。
可是他的手却像经过一片虚无,抓了个空,他不敢相信地又试了几次。
那淡蓝色披风的男子眼神温和语气幽然看着前方,苦笑神伤地说:“九阴鬼道本就是你最擅长最了解的,我有没有死,你还不知道吗?”
白衣粗袄之人站起身来,高声吼道:“不!你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你那么不可一世,怎么可能死!”
那淡蓝色披风的男子盘坐着饮酒,听他此话觉得有些可笑,冷冷回道:“我不就是因为不可一世才死的吗?”
那语气幽然,寂寞,萧条,无奈。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又是什么!”他疯狂地质问。
“你既然能来此,还不知道我是什么吗?”那淡蓝色披风的男子慢慢站起,英俊伟岸的身影背对着他往一片虚无慢慢而去:“她逆天而行,我答应过她···”
“你难道就真的只剩这一丝执念了?”多年不见,这白衣粗袄的男子神色不忍地问。
淡蓝色披风的男子停了停身子,抬着头看向远方,茗琴的道里开始万象转化,时而有雪,时而山谷,时而烟火人家。他那让日月星辰黯淡都失色的眉宇低下,眼中快藏不住那最后一点寂寞,言语黯然神伤:“那还该有什么?”
“你回去吧,此等违逆天道的禁术,你虽功参九天,但以后还是也不要再用的好。”
说完,他迈步向前,白衣粗袄的男子在原地不忍地看着他萧条孤寂的身影远去,也不去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