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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陇上行

“不!”千钧一发之际,清羽突然推开雷霆、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的身前。雷霆再要反应已经来不及,黑色的火球即将将清羽吞噬。然而,伴着清脆的噼啪声,一道道紫光在火球之中崩裂开来,清羽手上的紫玉箫,正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旋即,黑色的火球被紫色完全取代,那浓烈和炽热的颜色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着空中的黑云极速飞去。

轰隆一声,黑云烟消云散、天空又恢复了清朗的蓝色,魇龙不知所踪。

苏府宅子的大门依旧鲜红,与这秋日的肃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夕阳透过朱红的木窗斜斜地射到屋里,守在床前的楚陌满眼荒凉。魇龙被打跑了、苍渝镜守住了,所有人全身而退、小师妹也收获了一段美好的爱情。然而,只有他的洛姬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他曾经焦急、曾经慌乱、曾经百转千回,可是不管他怎样心如刀绞,洛姬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睡着。

吱呀一声,清羽和雷霆推门进来,手上端着白粥和汤药。“陌师兄,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这是师父亲手给你熬的粥和药,你趁热吃了吧。”清羽说着,看见楚陌憔悴的神情和洛姬苍白的面孔,声音不禁有些哽咽。雷霆在楚陌身边站下,“楚大哥,你自从醒来后一直守在这里,还是回房间休息一下,洛姑娘这里换我来守着吧。”雷霆虽然是个男人,看见此情此景也难免觉得心酸,“花老说只要苍渝镜的光还在,洛姑娘就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楚陌似是没听见清羽两人的话,只眼泛泪光看着洛姬苍白的脸颊轻声自言自语起来,“她说我早已将她忘了,怎么会?小时候我跟着父王去洛水边玩,还以为自己捡到了什么稀世大宝贝,费劲全力把那个大白蛋搬到岸上、想不到她却从里面跑了出来。那时候的总觉得她烦人、每天黏在我屁股后面问东问西,时间一长我觉得烦了、便找了个借口赶快逃离了那里。后来,我跟着师父上山学艺,早把那个缠人的小姑娘忘在了脑后。父皇说给我安排了王妃的人选,我并不知道那人是她,只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安排、这才有了我和曼姝的一段过往。等到她真的成了我的妻子、一切又都开始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了,我想好好珍惜她、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我想和她更亲近、却无形中和她越走越远……”

楚陌拿起洛姬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都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快点醒来再看我一眼?洛儿……”“陌师兄!”清羽一声惊呼,只见楚陌一口鲜血喷出、两眼一黑栽倒在床上。

楚陌醒来时已经身处另一个房间,雷霆开门进来,清羽起身示意他小声说话。“怎么样,楚大哥还是没醒吗?”“嗯。”清羽点点头,继而询问洛姬的情况,“洛姐姐那里好些没有?”雷霆脸上露出喜悦之色,“我来找你正是要说这个,刚才我给洛姑娘喂水喝,她已经能自己吞咽下去了。”闻言,清羽心里也十分激动、不由得提高了些声音,“那太好了,看来师父的药起作用了!”“依我看,并不是你师父的药起作用,而是……”雷霆看了一眼床上的楚陌、确认他闭着眼睛没醒过来,继续说道,“我想,多半是楚大哥吐出的那口血。”

“陌师兄的血?你这是什么意思?”清羽疑惑不解。雷霆解释道:“清羽,你有没有听说过七阳体质?听说当初魇龙就曾派人各处寻找这种体质的人,不过后来便不了了之。听说这种体质的人百年难得一见,在十六岁前会体弱多病、但过了十六岁变能百毒不侵。更有传说,伏羲后人之所以都活不长,是因为他们天生有一种怪病,成年后发病时会手脚无力、四肢和内脏渐渐衰竭,而只有七阳体质的人的血、才能治疗这种怪病。”

“你是说,陌师兄就是七阳体质的人?”“我想是的,既然洛神娘娘安排他做洛姬的夫婿,想必这其中定有深意吧。不过我也都只是猜测,我想我们还是找你师父问问清楚再尝试一下。”“不用再问了,现在就带我过去洛姬房间。”在床上将两人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楚陌,终于挣扎着起身来到二人跟前虚弱地说道。“陌师兄,你什么时候醒的?”“带我过去,快。”楚陌的声音虽然微弱,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喝了几口楚陌的血,洛姬的脸色很快恢复了些,冰凉的手也有了些温度。楚陌连日以来紧锁的眉头终于稍微舒展了些,脸色露出淡淡的微笑,“清羽,那就拜托你每天把我的血拿过来喂给洛姬吧。”

三日之后,洛姬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楚陌的脸色却是愈发苍白,甚至连床都下不得了。“陌师兄,我看这几日洛姐姐的起色好多了。已经七天了,我怕你失血过多受不住,不然、不然就先把血停了吧。”楚陌喝完清羽手中的汤药,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只要洛姬恢复的好,这点血不算什么。哦对了,洛姬她有没有问起我?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清羽眼眶微红、擤了擤鼻子,“都是按你吩咐的,我说那血是昆仑山上一种不死鸟的、能够有起死回生之效,还说你和苏大夫现在在昆仑山在捕鸟。”楚陌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好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洛姬推门而入、眼眶红红,很显然,她已经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哪有什么不死鸟,我每天喝的明明都是你的血对不对?”看见楚陌苍白的脸色,洛姬只觉得胸口痛的要命、眼泪也止不住大颗大颗落下来,“干嘛对我这么好,你怎么这么傻陌哥哥……”

为了不让洛姬担心,楚陌奋力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洛儿,你别激动。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身强力壮,让大夫给开几记补血的药、很快就好了。你别、你别生气……”洛姬的梨花带雨让楚陌手足无措,半晌、她终于停止了抽泣,“好,既然现在我已经好了,你的血我是断然不会再喝了。就这样吧,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也先回去休息了。”

夺门而出,洛姬的心里莫名感到十分慌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明白。抬眼一看,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到了苏子逍的房间门口,她终于恍然大悟:既然不死鸟的事情是假的,那么苏大哥他人现在在哪儿?她心里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推开房门,小芊正趴在桌上端详着什么东西,一见洛姬进来、她飞也似的扑进洛姬怀中,“洛姐姐,我好想你啊!云雁老伯说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让我去打搅你,我天天在这儿盼着你呢!”

洛姬弯腰轻轻捏捏小芊圆嘟嘟的脸蛋儿,“小芊真乖!你在看什么呀?”“在看师父的东西,喏你看,是洛姐姐的画像呢!”小芊伸手指向桌上的画,洛姬走近一看,画上的人果然是自己的样子,一袭粉衣的少女在桂树下笑的明媚、手上执一只通透的紫玉箫。洛姬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这紫箫……”小芊眨眨眼睛,“这是师父的箫,我见他经常带在身上吹奏呢。”洛姬脸色骤变、心跳加速,自己一直以来的不肯相信的猜测似乎马上也要应验了,“你、你师父他,他现在人在哪儿?”小芊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师父他好像是出远门了,上次你走之后不久,他和云雁老伯就出发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小芊从袖口掏出了苏子逍给她的信,“哦对了,师父还叫我把这封信给洛姐姐。”

洛姬颤抖着双手打开了信纸,一行行清秀挺拔的字体映入眼帘:

洛姬吾妹,

想必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吧。不要难过,苏大哥只是换了种方式在你身边守护。临别之际,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提起笔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还记得初见时你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和你那颗善良的心,真希望你永远那么温暖明媚。

我的母亲是洛神娘娘的侍女,所以从我出生那天起,我的命运便和紫玉箫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肩负使命的我注定孤独,我不敢奢望人生有某种新的机遇、更不敢奢望能收获一段暖心的感情。可是偏偏,二十年没有离开过陇上的我,因为襄北的一场瘟疫认识了你,从此我二十几年黯淡的人生终于开始有了光彩。

造化弄人。我人生的唯一使命便是等待你,可当我终于等到你时,我却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请你原谅,洛姬,我只是想能在你身边多留一天。未来的路苏大哥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我的洛姬一定会变得更坚强,因为苏大哥会永远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苏子逍敬上

“苏大哥……”桌上的紫玉箫缓缓飞到洛姬手中,手里握着它温暖的触感,洛姬已经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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