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淮州北营,天才刚亮,灰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北营就已经吹响了军哨。
行军困难,陈轩本来还不以为意,此时此刻,才真心身有所感。
陈轩的帐篷是在东北角,是新支起来的,只能容一个人睡,翻也翻不了身子。昨晚他睡了一晚,是普通木床板,差点滚外面去。总算陈轩是吃过苦的,也还住得可以,倒没有什么不习惯,除了蚊子多点吵人难眠。
拿好旁边的黑色青铜甲,陈轩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穿上,然后整了整,带上军盔,总算有点军人的样子。
走出营帐,人已经开始集合了,都在小跑向着中营点将台过去。
陈轩紧了紧腰上的血煞剑,昨晚用黑罗身份引动血煞剑气息奔腾,熟悉的感觉便是让陈轩仿若回到了当初仗剑天下的日子,只不过时不当年,现在的他,已经大打算在继续做那黑夜下的王者,更别说也雄起不了了。
他打算,重新开辟出一个新的传奇,那是在天日下的,而不是在黑夜中。
他陈轩,可以成为黑夜中的主宰,也可以成为明面上的战神,傲视于天下间,凌绝山巅。
陈轩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点将台上的胡高,正握着军旗穿着青铜甲手中拿着一杆青旗站在点将台上挥舞,十三位校尉不断的指挥自己那一批的人按位置排好,声音细密,只有步伐踏踏踩在地上掀起风尘的响声,除此之外,在无其他。
陈轩来到末尾,刘大柱三人见到,因为昨天胡高可能也是忘了给他分配位置,所以陈轩便是直接过去,然后和他们三人站在了一起。
李青云看到,没说什么,就把眼神视线移开了。
很快,五千多人马集结完毕,成方形阵排列,共十三方阵,黑压压扫去还算有点气势,最右边的是北营五百旧部,里面有些是上过南蛮的。其他所有北营新兵也站在点将台下,手中兵器各异,有长枪有铁斧有大刀,十八般武器都有,不愧是百姓为主的武林私军,果然是牛头马面齐聚。灰蒙蒙的天气,大多人还都没睡醒,迷迷糊糊的,但也还算好,没有出现什么迟到的现象。
十三位百户校尉就在最前,慕家军青铜战甲,腰上佩剑,军盔凛然,腰杆直立,双手自然垂放,各自立在那十三方阵前,正在等待着胡高发话。天色尚早,他们也都是被紧急哨子喊起来的,三五天都会有这种情况,为的就是锻炼所有人的临机应变能力,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集结完毕,等待号令,以防南蛮突击,算是实战训练之一。
刘大柱看到陈轩,点点头,道:“怎么样,第一次不习惯吧。”
陈轩苦笑,道:“还好吧,就是隔壁有人打呼噜。”
刘大柱嘿嘿道:“这就要习惯了,在军营里,最要忍受的就是这呼噜声了。”
陈轩无奈,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打鼾,但是旁边那个帐篷里的兄台和他离了三米,而且还隔了两张帐篷,竟然都可以打得跟雷声一样,由此可见,昨晚陈轩是有多难睡了。
“这种苦都受不了,干脆回家吃奶去算了,来北营干嘛?你们这些新兵,各个娇生惯养,上了南蛮还不是被人挑死在那。”陈轩他们算是最角落,但是在靠右边,却是其他北营旧部,此时其中有位三十多许的黑脸高瘦男子听罢,便是冷讽说着,嗤笑了几声,和身边同伴对视两眼,皆是摇头,神色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屑。
包括陈轩在内的那排听到这话的新兵,都是忿忿,本来只是陈轩和刘大柱的谈话,却是上升到了阶级斗争上了。
刘大柱对陈轩轻声道:“习惯就好,北营这些旧部和新兵向来不合,他们看不起我们,我们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陈轩点点头,他知道慕容旧部肯定是会多少看不起这些新兵的,毕竟大多是上过战场的,对于这些入北营才操练半年的杂牌军,也是不会抱多大希望,何况军营中老兵喜欢欺负新兵的事多着,也不算什么事。
又有位旧部大汉打了个哈欠,道:“这些新兵都喜欢鼻子翘得老高,哪知道南蛮如何凶残,还当上战场很有意思很好玩呢,到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过段时间可以返乡,到时不行的贪生怕死的,就别滚回来了,省得丢北营的脸。”
先前那位黑脸男子也是哈哈道:“让我猜猜,五千多人,到时要是能回来个四千个,就不错了。”
有位削瘦显老的新兵怒道:“你们不要看不起人!”
那黑脸男子又道:“呦呦呦,还有脾气了,咋滴,还跟大爷冲?信不信大爷一手就让你到地上****?”
这黑脸男子两眼突然精光爆闪,神情阴森,腰上大刀往旁边一拖,眼眶大阔,气势豁然提高,杀伐之势尽泄,就如那猛狮就要咆哮择人而噬。
那新兵被唬愣了,有点犹豫,没在敢说话,不仅是他,就是好多位新兵都是噎了口唾沫,他们虽然和旧部都互相看不对头,但真正的摩擦还是很少的,此时见到这慕容旧部如此刚猛,都是不敢在继续造次。
陈轩知道,这黑脸男子虽然口气不好说话自大,但却是真的有资本,如果没猜错,就算是没到过南蛮战场,也是在南部边境历练过或者到那些东南蛮荒森林做过任务有经验的人,不然不可能会突然有此种凛冽杀伐的气势。就是陈轩都不得不承认,这是真正上过战场经历万人死战从出爬出来的人才有的。
黑脸男子神情冷然,排好队列,如标兵般矗立,紧紧的望着上方点将台上的胡高。
这番转变作态,让陈轩还有刘大柱顿时又高看不少,他们是真的有资本自傲,可他们也有自尊也有头脑,懂得在什么场合,该做什么样的事,不会去冲动。
胡高在上面踱步两下,扫着点将台下中营集合的五千多人,点点头,想当年他也是带过过千个人手当先锋大将的南蛮千户长,击杀过的南蛮兽族不少,如今武艺在十二位都尉将军里虽然不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也没有太突出的智谋能力,但却临危不乱,心思细密,在操纵兵马和排兵布阵上也是自有一道,除了是军事理论足够外,还在于历经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累积出来的,所以刘詹才会安排他来带新兵,就是看中他的稳和精。
“我们今天的锻炼任务很简单,先站军姿三个时辰,之后不去黑丫林捕杀凶兽进行侦查行动,就是所有人上青麟山副峰,然后下来,只能两个时辰。现在所剩下的半个月里,全部锻炼你们的体能,不会在让你们进黑丫林,那样要是受了伤,可能会影响到下南蛮,清楚了吗”
在半年前,五千人马的操练,曾经去过黑丫林捕杀虎豹凶兽,在其中也有人受过伤,大多轻的,不过也有少数重的,甚至个把月不能起身,都是被那些凶兽给冲撞的。
“清楚了!”
东方旭日开始伸展出来,地平线上淡淡的红色扫描着大地各处角落。
陈轩如果说什么最不缺的话,那就是毅力,以前在青州吃的苦就不说了,十年造就黑罗,更是非常人能比,他如果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现在他这幅身体,缺少的就是有针对性的专门训练,虽然靠自己打练拳法也可以,但是没有人督促没有气氛,怕是很难坚持。
唰唰过去五千人马,站在点将台下,旭日的东升照耀在他们的青铜铠甲上,闪烁着灼灼的光彩,不说声势浩大,可眼神扫过去,却也是各个都站得笔直,毕竟是操练了半年的时间了,现在已经不用在跟着屁股后督导严抓。要是这时候还是想要偷懒,也注定上了南蛮必然是死路一条,那些校尉也懒得在去管,这节骨眼要还是抱着混吃等死的思想,那他们就算在如何跟进,怕也是没多大用处。
三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太阳渐渐高升,五千人马不吃不喝,就是这般站在点将台下。
有的人开始流汗,有的人开始喘息,但亦是没什么人皱眉头,甚至那些个旧部竟然是没有丝毫的变色,至于陈轩也是神情淡淡,虽然炎热的烈日下他的汗水也是不住滚滚落下,可这又能如何,当年本尊断臂之痛尚能不闷不哼忍到淮州,这种劳累,跟那断臂之痛想必,差太多了。
上面的胡都尉不时扫过陈轩,见他依旧没有任何的乱动,甚至是连眼皮子都没眨过,愣了愣,却是想不到这位公子哥这么有能耐,笑了笑,他继续扫视着其他人。
在北营五千新兵里面,其实还是有不少深得那些旧部的看重的,虽然有时他们说话很冲,但却都是脾性使然,因为看到新兵一有什么他犯错,他们便会想到当初的自己。话虽冲,可大多出发点却都是好的。就如此时,不少把心思放在陈副统领带进来的这位年轻人身上,都是暗自点头。
很快,胡都督看了下旭日,等到时间都差不多的时候,他才道:“好了,现在可以吃饭,吃完后中营集结,上青麟山,能在脚上套七斤铁裹的,就套七斤,不能的,一脚套五斤就好。”说到这里,胡高视线放到最后面,道:“莫轩,你初次训练,套三斤的就成。”
陈轩没有拒绝,这幅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怕也是五斤。这军中训练是专门制定的,必须循序渐进才有用,想要跨得太大步,可能还会扯到蛋。
刘大柱回头道:“我们当初开始训练,也是套三斤的,半年过去了,我也堪堪能套个七斤的。”
陈轩点点头,跟在他们三个人的后面,道:“希望我不要连三斤的都套不起来。”
刘大柱瞧了瞧陈轩那身板,满脸煞有其事,还真觉得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