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几乎忘却所有的喝了起来,觥筹交错,直到月上柳梢。司马颖原本白皙的面庞此刻已完全变成了紫红,卢志一个人端着酒樽不断地说着“喝,喝”,刘渊更是醉得不省人事,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司马颖看着刘渊的样子,笑得十分满足,传令宫人将刘渊带到他自己的房间休息。自己则对卢志说:“继续喝,继续喝。”
刘渊被带走后,卢志突然放下酒樽,对司马颖说:“殿下真的喝醉了吗?”
司马颖呢喃了几句。
卢志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心底里有些焦虑,上前捏住司马颖的双肩,使劲摇了摇,喊道:“殿下,殿下!”
司马颖双眼一睁,问道:“卢县令你干什么?你快把孤王摇晕了。”
卢志问道:“殿下可是真醉了?”
司马颖冷哼了几声,说道:“当然没有,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就这三杯两盏,也就是润个喉咙。”
卢志笑道:“那殿下可是真能演的,别说他刘渊看不出来,你刚才把我都差点骗了。”
司马颖笑道:“孤骗骗刘渊自然是小菜一碟,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也在骗我们。”
卢志道:“殿下尽管放心,我已派了两个可靠的卫士跟上了,命他们将刘渊回去的状况全部记录下来,明早向殿下汇报。”
司马颖笑道:“知我者,卢子道也。”
刘渊被人架回房间,呼延攸还等在那里,一看姐夫这般样子回来,本就焦急万分的他心中越发急躁,一把推开扶着刘渊的两个侍婢,生气的问道:“宁朔将军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侍婢答道:“回将军的话,是王爷亲自跟将军饮酒,想必是将军高兴,便多喝了几杯,王爷也喝多了呢。”
呼延攸有些烦躁,摆了摆手,说:“你们回去吧。”
侍婢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呼延攸关上门,对刘渊说:“我说姐夫呀,我这里等着你回复消息呢,可谓是度日如年,你可倒好,跑去喝大酒去了。你喝成这个样子,这事儿还能办吗?”
刘渊躺在炕上,哼了几声。
呼延攸自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仍旧一个劲儿的埋怨。
刘渊突然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怒吼道:“你再这般说话没有节制,小心我即刻打发你回老家去。”
呼延攸听姐夫这般说自己,也不示弱,口气生硬的说:“好吧,刘大帅,大单于,你牛,你是匈奴希望,我算个屁呀!我这就走,反正振兴的又不是我家的产业。”
刘渊刚刚撤离他手臂的大手又把他一把拽住,伸出右手食指,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说话。
呼延攸见刘渊这样,惊问道:“姐夫,你没醉啊?”
刘渊恨不得把呼延攸拉到跟前,狠狠的揍上几拳。傻子都知道,现在肯定有人在听墙根儿,然后立刻回去向司马颖和卢志汇报,自己能否成形可能完全就在此一念之间了。可是,呼延攸一句冒失的话,就把这一切打回了原形。不用说了,司马颖是八成不会让自己走了。
刘渊猜想的不错,卢志的两名卫士此时正在他的窗外。凌晨时分,两名卫士返回王府正殿,将刘渊和呼延攸在房内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司马颖。
第二天,刘渊觐见司马颖。
未等刘渊说话,司马颖首先开口问道:“宁朔将军是要请归左国城吗?”
刘渊心里虽有准备,但被这么一问,仍然有些惊诧,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应道:“是。”
司马颖又问道:“是有大事要回去?”
刘渊应道:“是。”
司马颖又问道:“是谋反吗?”
刘渊惯性的回答:“是。”随即感到自己话说错了,赶紧说道:“不是,不是。”见司马颖脸上毫无表情,并没有暴怒的神色,说道:“王爷不要误会,刚才只是习惯性的说了个是罢了。倘若真的有反心,又怎会在这里多说呢?”
司马颖笑道:“说别人反我都相信,包括我的兄弟们,将军也看到了,这几年内讧频频,好好的天下搞得四分五裂,民不聊生,天子大哥被裹挟而来,又要挟而去。但是,要谁说你刘渊有反心,我却断然不信。你在洛阳四十年,要是有反心,早就反了。朝廷就是个磨砺人的地方,在那儿待得久了,即便你有反心,也给你磨得干干净净了。”
刘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我刘渊世受皇恩,不知如何报答,还怎么会造反呢?”
司马颖笑笑:“孤王知道,宁朔将军不会造反,再说了,你拿什么反?就你手里那几匹马,连我CD军的防区都过不来,还不要说跟天子作对了。”
刘渊赶紧附和:“那是自然,如今大晋朝廷如日中天,各路藩王争来抢去,无非还是自己家的内斗,不管谁胜谁负,都是皇家自己的事情,地方大员们只管认得皇旗便是了。可是要是别人想夺这个天下,必然会遭群起而攻之啊!”
司马颖仍旧笑笑,说道:“你知道便好。”随口问道:“你刚说要回左国城,是真的吗?”
刘渊一心认为,司马颖这次仍有可能放自己回去,赶紧说道:“是的,还望大王恩准,臣此次回去,实在是有几个老部属的丧事需要各部共办,离了谁都不太好。”
司马颖装作为难的样子说:“可是,这CD王府离不开你啊,你看看,这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还有朝廷的军机,各路藩王的应对,个个都要听先生的意见,你走了,玩不转啊!”
刘渊说道:“卢子道先生堪称能人,完全能够辅助大王。”
司马颖心里暗骂道:卢志是个人才我还不知道,要你说?反正,我就是不能放你走,怎么地吧。心里这般想,嘴上可不这么说:“先生啊!卢志虽然有才,但只是一介儒士,许多事情还是出不了好主意啊。算本王求你了,你就留下,按照当年的约定,等本王进了京城,你就回你的左国城去,到时候孤不但要将五部兵马百姓全部交给你,而且还要扩大你的封地。”
刘渊知道,昨夜的谈话肯定被知道了,今天就是说破了天,司马颖也不会答应放自己走,便叩头谢恩,退出大殿。
回到自己的房间,刘渊对等候的呼延攸说:“CD王不愿放我回去,这样你先回去,告诉刘宣,让他集结五部兵马,联络宜阳等地散居的匈奴百姓,进行整编。记住,打出的旗号要是拥戴CD王入京,要做北方勤王之师中的劲旅。记住了吗?”
呼延攸道:“记住是记住了,只是不明白。”
刘渊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不明白没关系,有人明白就行。”
呼延攸辞别刘渊,返回左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