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照往常应该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此时阴沉沉,偶尔从天空中划过几道闪电。空气,闷得令人发慌,若不是还有几声夏天应有的蝉鸣,怕是会让人以为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大夏国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却与这个沉闷的天气显得不符。
一户灯火通明的人家里,十几号人站在同一个屋子外面,时不时从跑出来端着一盆血水的丫鬟。
“这孩子,怕是生的不是时候,这鬼天气,怕是要闷死个人。”
萧家老爷的侧房用帕子捂着鼻子,眯缝着眼睛,怕风把沙子吹进了眼。
老太爷只是静静地等待,并没有多说什么。
外头站着萧家老爷萧建光的几房小妾和与一些萧家旁系。
萧家老太爷萧玄是个看起来慈祥的老人,但饱经风霜的鬓发与眉宇间不经意透露出的傲气与眼中的精光,就足以说明——萧玄,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而萧建光就不同了。虽外貌与萧玄如出一辙,但是让人有股不怒自威的感觉,眼角微微往上翘,眉毛也向上翘着,看这模样,一定是个脾气不好的主。
屋里传出的女人凄惨的叫声,还有产婆叫嚷着用力,用力的声音。
沉闷的空气令人透不过气,再加上这叫声令人心里瘆的慌,几房小妾纷纷捂着耳朵,浑身颤抖。
老太爷皱眉,这几个女人怎得如此胆小?
于是挥了挥手,示意除了自己和萧建光,其他的人都各自回房。
小妾与旁系刚走,天空便电闪雷鸣,噼里啪啦的下起大雨。屋里女人的叫声越发尖锐。
估摸着半个时辰左右,屋子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就在此时,萧建光怀里的玉箫发出一声萧鸣,散发着绿光,蠢蠢欲动着,仿佛想要冲向屋里。
雷声雨声啼哭声交织着,萧建光一开始没听到那清脆的萧鸣声,倒是老太爷盯着萧建光怀里的玉箫若有所思,甚至是,喜悦之情。
萧建光感受到怀里的玉箫不安分的震动着,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柄浑体通绿的玉箫。
产婆满脸笑容的抱着孩子出来。
“老爷,是个女娃。”
萧建光接过孩子,将玉箫放孩子手里,那孩子,睡梦中紧抓着玉箫。皱巴巴的脸上仍有泪痕,双眼紧闭,轻微的呼吸在萧建光耳里格外清晰。
女孩生出不久,天空渐渐拨开云雾,露出朝阳与彩虹。
鸟儿在树枝叽叽喳喳,与蝉鸣交织一起。女孩取名云歌。
萧云歌。
萧家自古有个传说,在很久以前,人人皆知,并且闻风丧胆。而这个传说,不是人,而是一柄萧。
旁人也许会问,只是一柄萧罢了,有何足以为奇?
但你不知道的事,这柄萧,由一块千年玄冰玉打造而成,而制作这柄玉箫的人,在上面施了血咒,只有萧家的人才能使用它!而能使用它的人,也只有,百年出现一个的继承者有机会吹的了它。
这是柄魔萧!
只要使用此萧,方圆百里以内,所有听到箫声的生物,都能够受你控制,迷了心智。
这柄玉箫通体透绿,看起来没有特别的地方,但摸起来,就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类似经文的凸起玉石。
可世人不知,持有这把萧的主人能够看到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没有人。只有…。
灵魂。
时间转眼过去,又到了元宵佳节,赏月逛庙会之时。
六岁的小云歌与阿娘刘氏在水泄不通的集市里显得太渺小。
集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无论是老态龙钟的老人,还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都向着同一方向挤去。
“阿娘,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往那边去呀。”小云歌侧着脑袋,用手指着人潮。
小云歌精致如陶瓷娃娃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阿娘刘氏用手护住小云歌,将小云歌往自己身旁靠。
“今儿个是正月十五,家家都要吃元宵,饽饽的,到了晚上,还有灯会。”刘氏笑着摸小云歌的头,语气不乏温柔,宠溺。
小云歌眼睛一亮,拉着刘氏的手:“阿娘,我也要去。”
刘氏面露难色,虽说带女儿去看看灯会也不错,但灯会上的人那么多,万一有人贩子将萧儿拐跑了,那可就麻烦啦!
小云歌见阿娘面露难色,便使出了必杀技。
只见小云歌嘟起嘴,扯着刘氏的衣袖,不依不饶的晃着。
“阿娘,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刘氏看着小鬼机灵的样子,点了下她的脑袋,“你呀!带你去就成啦!”
小云歌咧开嘴,拉着刘氏的手就朝人潮跑去。
“哎~新鲜的糖葫芦嘞,一串两铜钱,不甜不要钱。,。。”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扯着嗓子在小孩面前晃着新鲜的糖葫芦。
天上皓月高悬,地上彩灯万盏,街道上处处挂灯。
街道旁,许多挂着五光十色的彩灯上都贴了一张字条,不少风流才子佳人猜着字谜,举着灯嬉笑言谈。
“阿娘,我们去猜字谜吧?”小云歌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牵着刘氏,刘氏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糖人。
“都依你。”刘氏弯着眉眼,温柔地说道。
刘氏牵着小云歌在一个人较少的摊子前停下,只见小云歌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兔子形状的宫纱灯。
“阿娘,我要这个”
“小姑娘,你要的话就得把这字谜猜出哦。”
小贩拿起宫纱灯,将粘在上面的小字条递给小云歌。
小云歌结果,仔细的看了起来。
只见字条上写着:良辰美景画中看。
小云歌仔细琢磨着,良辰美景画中看,良辰美景画中看…。
对,画中看,画中有田!
“我知道啦!答案是田!对不对!”
小云歌因为得到了答案,手舞足蹈的笑着。
小贩也笑,“小妹妹,你几岁啊,可真聪明,这兔子灯,是你的了。”
“叫你还敢偷东西!你个小兔崽子,别跑!”刚转过身,便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向着自己冲来,身后跟着一个胖胖的,边跑边喘气的男人。
乞丐向云歌跑来,边跑边回头看那个男人。最后冲到小云歌面前,才停下来,喘着粗气,怯生生的抬起头,露出黑黝黝的小脸。
乞丐似乎是希望小云歌能够救她的,小云歌读不懂那眼神,只觉得饱含痛苦与忧伤。
小云歌扯了一下刘氏的衣袖,抬头望着刘氏。
刘氏摇了摇头。
小云歌对乞丐摇了摇头。
乞丐无奈,只好继续跑,却被那个男子逮住,拉住乞丐,狠狠地给了乞丐一耳光。乞丐黑黝黝的脸上迅速肿的老高,眼睛里闪着泪光,却不落下眼泪。
小云歌又扯了一下刘氏的衣袖。
刘氏叹了口气,对那男人低声道,“别打了,若让我女儿受了惊吓,有你好看。”
男人许是看着小云歌与刘氏都穿着粗衣麻布,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们有多大个本事,老子才不怕!”
男人继续对乞丐拳打脚踢。小云歌皱着眉头,站到乞丐和男人旁边,大喊:
“打人啦,打人啦,唔…。!”
说到一半,被男人捂住嘴巴,刘氏立马过来,将小云歌牵回来。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看到男人打乞丐了,纷纷斥责着男人,男人脸一黑,灰溜溜的跑了。
小云歌走到乞丐面前,微笑着说:“我叫萧云歌,那个伯伯为什么要打你啊。”
乞丐抬起头,望着小云歌,许是被那目光感染,情不自禁的说,“我,我偷了他的包子。。”
说完,乞丐连忙捂住嘴。
乞丐嗓音低沉沙哑,别过头。
刘氏牵着小云歌向前走去,小乞丐也跟着。
被跟了一路,刘氏别过身来,对乞丐说:“我们虽然救了你,但不能养你,这点钱你拿着,自己找个好去处吧。”
乞丐伸出脏兮兮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才接过刘氏的钱。
刘氏心一软,看到这孩子如此,声音不由得放软。
“去吧。”
雨幕茫茫,淅淅沥沥。牛毛细雨让亭台楼阁中的人儿看不清世界是何色彩。
看不清是什么地方,只看得见那一池碧水上的荷花与荷叶,包围着琼台玉阁似得六角建筑,在那亭子里,回转委婉,箫声渐响,虽然轻灵,但不空洞,箫声中似乎有个顽童,嬉笑着,跑闹着,让人的心忍不住跟着他一举一动,最后,顽童像是倦了,窝着身子,在草地上睡着了。
箫声戛然而止,但尾音却似乎回荡着,在空旷的山谷里,越来越远。
过了许久,从亭子里走出来的萧云歌已是豆蔻年华,梳着流苏髻,肌肤胜雪,面若桃花,两只泛红的桃花眼清澈无比,一身青色襦裙,眉宇之间桃瓣花钿,细长的柳眉轻蹙。
萧云歌手上轻捻一只竹萧,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不会呐。”
萧云歌伸出手,用手掌接住从天上落下的雨滴。
“爷爷不喜欢我,哪怕我是萧家继承人,也不待见我,小雨滴,你说呢?”
萧玄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原配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便去了,而儿子从小体弱多病,资质平庸。虽不怎看好这儿子,但至少是自己的亲儿子,而萧家也是一脉单传。
萧建光弱冠之年,萧玄便已为他寻觅了一女子,二人成亲后,迟迟不见儿媳妇肚子里有动静,这才为他纳了几房小妾。可这几个小妾也是如此,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莫不是,他的儿子…。不行?
终于,萧建光的原配刘氏怀上了孩子,萧建光与萧玄欣喜若狂,烧香拜佛,戒荤食斋的盼望刘氏生个男丁兴旺家族,可十月怀胎下来,生出来的却是个女儿,这让老太爷萧玄好不高兴。可生出来的毕竟是他亲孙女,并且是玉箫发出萧鸣认可的继承人,这让萧玄心里矛盾得很。
“父亲,云歌她虽说是个女子,但不输男子才华气概,已经能接我三招,轻功更是了不得,再加上她是您的亲孙女,您…”
萧玄挥了挥手,示意萧建光停下,“我并非是太注重男女之别,只是女子不如男,无论如何,迟早要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使再厉害,也无何用。再说,你已经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了,我心里有个底,你,回去吧。”
萧建光摇了摇头。
“父亲。若是觉得云歌缺乏历练,让她去历练便是。玉箫,可以让她变得成熟并且强大。我们终有一天老去,现如今,我大半辈子只有云歌这一个女儿。无论您如何说,我是支持云歌的。”萧建光的铿锵有力,不乏对女儿的自信。
“也罢,若是她心坚定,并且有我萧家风范,那就让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