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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辟地说

闻诸仲尼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故曰作者七人矣有辟色辟言而不必辟地者有辟地而不待辟色辟言者若夫辟色辟言而必至于辟地则宦海为多几有迟速之殊遇有隐显之别势有夷险之分则先择后辟先辟后择其事亦有所不可已也岁丁巳春或传通府池公量移海南知崖州者予未之信谓公有贤声久需次且奉加级例不应平转未几僧从郡城归具言公治行有日予曰此非迁官盖辟地也公判韶余十年洁修慈令得士民欢心一摄仁化再摄乐昌诵德弥甚然孤立行一意所阅僚友皆落落寡合其庭可罗雀也公亦有廉吏可为而不可为之叹度无以通要路结殷勤取殊擢即不复以属府为卑渡海为远岂其有所择而为之辟可辟之涂以待辟者之自择古或见广今为见狭以言则鲜正谊之谋以色则鲜善气之养以地则鲜乐土之卜先择后辟先辟后泽皆不能辞远而讳卑其当大易干之上九耶夫贵而无位即以无位为贵高而无民即以无民为高贤人在下位而无辅即以无辅为贤动而有悔亦即以有悔为动盖干动而之夬也夬决也刚决柔也刚不可长化而为柔以听刚之决己亦乘其决而去之是故飜然遐举以示神龙之变化亢其位也悔其时也动其用也用所以善吾亢也而或以有悔为忌动为尤岂非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者耶夫干龙德也六爻之动龙德之用也德莫大乎用用莫大乎柔首者诸阳之会而刚之极也用九者每变而之柔柔不见刚龙不见首然则动而有悔其柔之至深用之至密者耶是行也公不以属府为卑渡海为远先择后辟先辟后择事无定而定于事之不可已不妨遮辟地之实而表迁官之名即辟世之道思过半矣予乃遮迁官之名而表辟地之实其犹有亢之相动与悔之见也夫

月爱三昧说

慈悲喜舍四无量心佛尝以一慈摄之菩萨即能以上乐等与上怨得名为慈不名大慈盖以分别未尽成之甚难也昔阿阇世王身造七遮之二耆婆劝令见佛犹豫未果频婆娑罗出声空中而切谕之尔时佛入月爱三昧放光袭体恶疮立愈生决定心频婆娑罗忘其子之为逆更为善友故是爱子之习惟佛无习是故菩萨修慈得极爱一子之地行在无缘大哉慈乎予法弟乐说大师天怀和易见人有善如已有得见人有不善如已有失所为谆谆教谏务尽诚恳一出于爱人之至惟恐伤其情人即不悛勤求方便无少退息其密行如是予性褊激不能容物亦尝学为容而不能容之习辄发之俄顷不能容者既已成怨容者亦复生疑怨者怨其不慈疑者疑其不舍此予之过非人之过也师深入最上乘禅博综经律融洽无碍天然老人郑重付托在大众中澹然无所崖异而即之者必亲亲之者必信岂非自处处人表里洞达无一毫发之可疑故耶月之为体能使众生热恼一切清凉日有时而得畏月无时而失爱何也月虽至明未尝以赫赫之威使人增畏师具大知见而泯其知见具大作用而泯其作用自名其堂曰月爱盖欲入佛三昧得菩萨极爱一子之地故以一慈摄四无量心以四无量心行六波罗蜜六波罗蜜能与众生寿四无量心即自性寿六波罗蜜则其用四无量心则其体与众生寿为因自性寿为果慈与舍互为体互为用互为因互为果则极爱一子地与空平等地亦同一摄亦同一行然则菩萨能以上乐等与上怨而不得名大慈者分别未尽则一毫发有未舍未舍则不慈一毫发有未慈未慈则未舍舍中无习慈中无缘得空平等地者不见有怨亲中人乃至不见阴界诸入众生寿命彼频婆娑罗以一子为一子犹谓之未忘怨未忘亲宜大慈之名非入月爱者未易称可耳今岁在丁巳仲春十有九日为观世音菩萨示生之辰即师示生为撰是说相庆一慈摄四无量一舍亦摄四无量一悲复摄四无量则可以一喜更摄四无量予且奉师密行以为模楷不敢雁行相畜其一切众生喜见菩萨乎

负心说赠虞绍远

世有求不负心而不可得者吾未闻其语而见其人则澹归是也澹归初为金道隐时娶于方其外母出自虞氏虞之兄有立蒸翁与道隐厚复为其子季宪结儿女亲道隐长子世镐其爱壻也道隐故寒士丙子登贤书即丐公交车之资于立蒸庚辰成进士京邸百费复取给焉既筮仕不能脂膏自润居乡亦不问家人产于是所贷积千余金鼎革之际道隐执不仕之义属有私憾于二家者称道隐举兵诬季宪助饷季宪几死狱户事虽白而家已破道隐转徙闽粤江楚从永历庚寅掇大祸亦几死狱户道隐自念弃祖宗坟墓弃兄弟弃妻子间关故国一无所成而受盗贼恶人极刑倘万一有生即以残骸供三宝耳俄得编戌清浪卫抵桂林路阻乃削发为僧至广州参天然和尚康熙壬寅开丹霞戊午请藏嘉兴距乙酉去故里三十四年虞子绍远来见盖立蒸之孙季宪之子也贫甚殆不能糊口持旧券五纸计七百金见还予语绍远子稍能自活吾以子高谊回向福田可不置谢今子或不能自活吾岂能即安忆吾当年诏狱濒死发愿出家尚不顾祖宗坟墓兄弟妻子何暇计及所负之债吾义不借法门为负债地然以三宝物偿俗破逋盗戒与者有罪受者不祥惟衣钵所余为已物庶几无碍吾性不喜蓄积孑然一身四顾无可偿者即应还俗更营生计吾今年已六十五持金道隐旧衔出不可援投诚之例得官故乡无一椽田无一亩无本领为商无力佣工则还俗亦未能偿即不应还俗以吾数十年修行一言一行之善可回向者悉以回向虞氏祖孙父子福田吾佛祖龙天所共证明但恐世人不易信耳绍远食贫而能见谅不欲失三世交情且信有回向功德之理即此一念具足清凈解脱之因成就福德智慧之果更无毫发可疑吾若因此置绍远于无事甲中义亦不能即安但空钵之颠倒衰年之拮据落日停车寸丝绞水聊尽吾心不如绍远自性清净解脱搅长河为酥酪变大地作黄金展臂无难操契而取之直截简易耳呜呼人岂有求负心者至于求不负心而不可得在澹归筹度已穷即金道隐亦岂梦想所到况立蒸翁与季宪当时绸缪之雅无不期保百年龟为卜策为蓍又岂豫知有今日哉虽然吾于绍远实滋愧矣因掇笔而为之记后之揽者或有感于国破家亡死心学道无两全之势而有独屈之情如此也

兼山说为查勉斋给谏题额

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止而获身如睡被魇行而见人如眚生晕止不见行行不见止止不见止行不见行一见即离名曰出位查子勉斋时行则行时止则止小筑如圃非以为高前无推者后无挽者中无住者故未尝动而未尝有不动此兼山之体也殊涂百虑不妨锦上铺花一致同归切忌眼中着屑

一切非天说题徐节母李太君志传后

天下无不可自主命无不可造心力有强弱而从违异应一切非天观于慈节徐母李太君益信当镇南公之殁太君召族党酾酒而誓假我四十年必为夫子葬父母以全子道鞠子以全父道育诸孙以全祖道其后无一言不雠者太君自造其命以造徐氏两世之命立取于一时数语定耳或谓君相造命一切人皆可造命何必君相哉虽然同一命也李太君造王太君疑于不造何也吾法一受菩萨心地戒再发愿又再发誓王太君譬之受戒而未发愿与誓者李太君既受戒更发愿与誓则心力之强弱分矣同一心也发不发强与弱复从乎缘王太君一为未亡人守身则守耳抚孤则抚耳涉缘不深见其事亦不甚重李太君为未亡人女为未亡人妇已而身为未亡人父早夭舅早夭夫早夭睹人生之至脆家道至危涉缘既深见其事至重则所发之心至强同一强刲股露祷不得于其夫一时数语而得于其身与其子若孙何也镇南公之死业已定太君之子孙生业未定也且其夫未夭所涉之缘亦未尽既夭矣此十月遗孤复何有生愈脆家愈危则事愈重心愈发而愈强愈强愈发故曰法不孤起从缘而起同一缘也又观乎其根下根者缘强而心弱缘弱心亦弱中根者缘强则心弱缘弱而心强上根者缘弱而心强缘强则心更强根亦王太君所同缘则李太君所独也身世非身世心者其身世一时数语太君之身世定矣一子定两孙定四十年之算定镇南公之梦也太君之去也皆此心之影现于身世之始落于身世之终见为无言不雠言者我雠者亦我岂有从旁从上下执其言锱铢现画而雠之者哉不得已而名之曰天可也诿之于天不可也呜呼得吾说而存之始可以言天矣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降者天作者人也不作者人之过作而悞者人之过作而不应天之过应而悞亦天之过此其家再世囏贞而不降之祥则天有过况若李太君以其强心而造命然则所谓天者谨守人心之范围分寸而不敢越而世之人复曰某也或从某也或违则盍反而问其心强弱矣

守口如瓶说赠吴瓶庵

古之人有不言言必有事事有理理有象守口如瓶者言也守口事也口之所以守所以守其口理也瓶其象也守之事有内有外外不为物所干内不为习所漫其入有度其出有数此守法也外之五尘色声香味触也内之五根眼耳鼻舌身也皆有习漫皆有物干而所守在口何也眼耳鼻身入数虽多出数少而钝也口之入在味味仅败愚口之出在言言足以败智也守之道外不动于味内不动于气与义也其取象于瓶何也瓶之为用有汲有贮有施其为体修腹环口而细颈所以受绠也口败则不受绠不可以呺然之腹汲也贮有水有浆有酒其口不密不洁者犯之必败也贮久而不施亦败也施于所受复有大小小者注短大者注长丧其口则散漫狼戾而多寡无节也修身者亦然口与腹商无过不及以善其入也汲之深取之盈则身不可不下也必有以引之有以受之腹修于口所以受颈细于口所以引也皆借口以为枢机是学问之方也入而藏有采集之义贵在洁府或盖或塞或以对无污无杂以善其中也其施之也无骄无吝因人因时而为斟为酌也亦有施之口修且小于受之之口所以善其出也皆口之用守之能也吴子雨岑盖有道之士易而称瓶庵其指在慎言诸君子所以发其蕴亦尽之乎言何也吴子已免于外物之干矣惧其或中于智者之患也贼在外者守之易贼在内者守之难愚之患显而共见智之患隐而不自知所以守其施者非局于言也吴子又愳其满而溢也则所以守其汲与贮亦非局于味也凡有爱皆味也小人之味在利君子之味在义味者贪也为物所干习是用漫执我而不虚者也吾心之体虚其用无不出乎虚入乎虚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也瓶者注焉而满酌焉而竭吾子取以自命则其谦也守口以节其入则注而不满节其出则酌而不竭将竭复注将满复酌一瓶之用四海水而不穷口之所以守日新之德也吴子亦非谦也人于天地之间眇然一瓶也腹亦修口亦环颈亦细守其出入而身心安也其可以参三才育万物无大无小贵乎其能用也观瓶之象而明其理明其理则善其事一切事未有不兼言内外者理如是故也至于法尘至于意根则专言内矣兼五尘而为法尘兼五根而为意根则其所防亦兼言内外也前五识外贼也六识内贼也无外贼则内不出无内贼则外不入防城者绝内贼则外无能为虽专言内可也五尘之入数皆钝五根口之用独利出数多皆以意为之主防意者守口之要也则专言内可也吴子所以修身而进德者审于是予交于吴子知其审于是为即象以着理即理以着其事庶有当于吴子之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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