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奶奶
我们进了牛老大家的堂屋，下沿台阶的血迹被清理过了，虎子的尸体就摆在大堂正中间，盖着白布，听过牛哥讲述的惨状，我们都不敢多看一眼。
牛大嫂神情委顿地蜷缩在墙边的椅子里，双目呆滞，头发散乱，见到我们进来，勉强挤出了个笑脸。
我看她眼角的鱼尾纹，想着她年轻的时候肯定很漂亮，中年得子，本是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最幸福的事情了，但儿子却夭折。
我们跟着薇姐在房间四处看了看，也翻了不少旧东西，薇姐说并没有什么异象，这里没有脏东西。
这时，牛哥的老婆牵着儿子也过来了。
牛哥瞪了他老婆一眼，意思是：你带儿子过来掺合什么？
他老婆轻声说，我也不想来啊，小鸣非要来看看。
我们都没说什么，屋子里很安静，薇姐正要带我们再沿着房子外边仔细检查的时候，牛鸣指着牛老大手里的一张照片，“啊”地叫了一声。
我们翻东西时，牛老大从一个旧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说这是他已经过世多年的老母亲，要把虎子的照片跟老母亲的放在一起，老母亲生前一直盼着我这个老大能给他生个胖大小子，我生了，她也能在下边看到了。
牛鸣就是指着牛老大手里的照片，叫了一声。
我们都把目光挪向牛鸣。
牛鸣紧紧地拽住爸爸，很害怕的样子。
“就是她！”
牛鸣说道。
我们都惊呆了，这屋子里，除了牛鸣外，我们都知道照片上的人是牛老大和牛哥的母亲，是牛鸣和虎子的奶奶啊！
牛老汉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牛哥马上蹲下身子，看着儿子仔仔细细地问道：
“鸣子，你说啥！那是你奶奶啊！”
牛鸣今年只有六岁，他没见过奶奶，奶奶去世的时候，牛哥都还没结婚。
我跟顺子互相望了一眼，又看向薇姐，薇姐也摇了摇头，表示搞不懂情况。
“啪！”
大家都在惊疑的时候，一直蜷缩在椅子里的牛大嫂突然摔倒在地上，好像晕了过去。
牛老汉赶忙扶起老婆，牛哥则对妻子说：“你照顾大嫂，我们好好合计这件事。”
于是，牛哥的老婆在房间里照顾牛大嫂。我们则都坐了下来，好好听牛鸣讲。
牛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用十分不敢相信的口气再问道：“鸣子，你好好跟大伯说，跟爸爸说，你在栏杆前看到的，和梦里梦到的人，是不是奶奶？是不是照片上的人？”
牛老大死死盯着侄子，等他说话，他是不信老母亲会害自己的儿子，会害她一直想要的孙子。
牛鸣又看了看照片，点点头，说是。
牛老大腾地站了起来，手在桌子上狠狠地一拍：“放屁！老二，你怎么教儿子的！爸妈在世的时候，死的时候，我做的比你少吗？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咱爹咱妈？咱妈怎么会害我！”
牛哥也一脸疑惑，他们两兄弟都不怎么差钱，老父老母晚年过的也很不错，没道理老母亲的鬼魂会回来害自家人！
“大哥，你先别急！也许是鸣子认错人了！也许咱妈就没回来呢！”
牛老大站着吼道：“没回来，那我儿子呢？我儿子怎么死的！”
我实在没想到竟然会发展成这样，逝世七八年的奶奶回来，把想要一辈子的孙儿给活活砸死了！这中间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有些愧疚自己的念头，因为我对这件事背后原因的好奇程度甚至超过了我对牛老大一家的同情，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搞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咳咳”
薇姐轻轻咳嗽几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我明天招魂，把老太太请过来问问就知道了！今天晚上没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牛老大愣了愣，看他样子，是打死也不信自己母亲会祸害家人。不过，想知道怎么回事儿，还真得把老母亲请回来问问情况。
牛哥赶忙说：“那就这样，大家今晚先散了，明天再说！”
然后，我们坐上了牛哥的车准备回去，车子还没启动，薇姐问：“牛大哥，你老母亲葬在哪儿？我们先去一趟，为明天的招魂做些准备。”
牛哥点头说：“好，我们直接开过去吧！”
车上，我问薇姐，怎么招魂？
顺子抢着告诉我，要用跟死者有关的东西，还说上次我游魂出窍的时候，高老头就给我招过。
薇姐点头，说顺子说的大致对。我又问了薇姐那个黄袍道士的情况，薇姐说他还是有些道行的，至少他手里的神玺玉是个宝贝。
车子晃晃荡荡的行驶，借着车灯，大致能看见，这段路很差劲，还是黄泥土块。
又过了一会儿，牛哥把车停住，开了车门说：“我老母亲的坟就在这儿”
车灯照着的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土坟，有一块大墓碑立在中间，牛哥解释，“他们二老是同一年去世的，按照他们心意，合葬的。”
不得不说，从这个漂亮气派的大墓碑，可以看出来牛家两兄弟还是很孝顺的，把父母的后事处理的很不错。
车灯的光太强，薇姐遮了遮眼睛，说：“这是自己人的坟就算了，别人的坟，千万别这样，犯冲！”
牛哥点点头，钻进车里把灯弄的暗了些，问道：“林老师，我们要弄什么东西？”
“坟上旧土，和一点碑上的水泥粉末，招魂用。哪个是你母亲的？”
牛哥说，右边的。
薇姐让我和顺子去搞，给了我一双筷子，让我用筷子刮点儿水泥末回来。给了顺子一个黑布袋，让顺子去捧一把土。
那时候葬人，没有什么陵园，都埋在庄稼地里。我跟顺子踩着人家地里刚生出来的小麦，走到坟前。
“老鱼，你说师傅让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缺德了！”
“不用担心，到时候把老奶奶招来，我们给她好好道歉就行了。”
顺子捧了一把土，装进黑袋子里，用手捧着，帮我在下面接着石灰水泥屑。
“为啥要用筷子刮啊！这得刮到什么时候？筷子磨完了，都不见得下来多少灰？”顺子嘀咕着，要不是不远处就站着薇姐和牛哥，我们俩哪有这胆量，大半夜的在人家坟头上破坏墓碑。
“用金属会冲撞死人的，老祖宗们做的筷子标准是七寸六分，代表人的七情六欲。两根筷子为什么要叫一双？因为二是阴阳，一是太极，我想，用筷子会减少煞气吧！”
我把高老头给我哔哔的话说了出来，其实也是因为我心里有些发怵，大半夜的在人坟前嗤嗤哧地刮墓碑，找点话说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顺子果然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盯住了我，我正要承受他崇拜地赞美说我懂的多的时候。
他却浑身开始发抖起来，几个字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鱼-鱼，鱼，你，你几个，几个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