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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骑车

过了两天,我的书又丢了一本。这次丢的不是英语,而是语文。

我快要发疯了,全班那么多同学的书不偷,为什么偏偏偷我的?再说,大家都有书,你多一本也没用;而我少一本,就很不方便上课了。

我又把全班同学问了一遍,就算不和我讲话的赵子强,我也问他了。

大家都说没有看见。

这天是课间十分钟丢的,上一堂课是语文,下课后我去了趟厕所,回来就上地理了。再下课的时候,我没有动,一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然后上数学课。

就在上完数学课,要放学的时候,我整理自己的书,发现语文书不见了。

我敢肯定,就是在我上厕所的几分钟时间里丢的。当时没有外人,外班的同学不可能来我们班。我觉得应该是自己班里的人偷走了。

在数学老师宣布放学的时候,我急忙跑到了讲台上。数学老师此时还没有走,他看着我问道:“王天歌,你有事吗?”

我说:“我的语文书丢了,上语文课的时候还在,现在就找不到了。”

“你再去找找。”

我回到座位上找了找,还是找不到。我把前后左右的同学座位也找了,就是找不到。在我翻看赵子强抽屉的时候,赵子强还不让。我最怀疑的就是他,我说:“不让我翻,那就是你偷的。你个无耻的小偷。”

看我很凶,赵子强这才闪开了。

我把他抽屉里的东西全取了出来,仍然没有找到我的语文书。

于是我去找班主任老师哭诉,我说我的书一定是本班学生偷走了,我说我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这人为什么只偷我的书呢?

班主任就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她把自己的课本给我了,她说:“你先拿去看,等找到了再还给我。如果找不到,你就留着看。下次一定要小心了,别把书放在地上,地面上潮湿,弄再整齐也没有用。”

我也不想把书放在地上,可是,我的书桌是一段树干支起一块木板,我没有抽屉。英语,语文,数学,生物,地理,政治,历史;一共七门课。这么多书,全放在书桌上,我的书桌就容易倒。没办法,只能放在地上。

那天我在垃圾堆上捡到两个鞋盒子,回到教室里,我就把地上的书全装进了鞋盒子里。

因为一连丢了两次书,我就特别小心起来。每次放学上学,我都会检查一遍书,就连上厕所回来,也会检查一遍书。

我的活动时间很少,除了吃饭上厕所,我都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停的看书。有时候看累了,就会在位置上站一会儿,也不会走开。

这个周末,我们班进行了摸底考试。试卷是油印的,拿在手上时还没有干透。有些字迹看不清楚,老师在发了试卷后,还读了几题,叫我们把错字改过来。

从上午到下行,依次是语文,数学,英语,历史,地理,政治,生物。在考生物的时候,老师说:“这是最后一门考卷了,交了卷子就可以回家了。明天是星期天,回家休息一天,后天来上课。别迟到,离的远的同学,明天下午就要过来。别耽误星期一的早自习。回家注意安全,不要下河不要爬树不要玩火,特别是男同学,不要逞能……”

在学校里被关了一个星期的同学们,个个归心似箭,都急着回家。

我也急着回家,我想吃妈妈擀的面条,想喝妈妈打的‘糊涂’,想听到妈妈的声音,想把学校里的事儿讲给妈妈听。

但是,我知道现在是在考试,考试不能着急。

班主任老师说过,谁考到第一名,谁就是班长。谁是哪一门功课的第一名,谁就是那门功课的课代表。

我想考到第一名,我想做班长。我想考到门门功课都是第一名,成为七门功课的课代表。

所以,我答题很仔细,在做完整个试卷之后,还会检查一遍。

赵子强每次交卷都比我的早,在起身交卷之前,他总是敲敲桌子,以此吸引四周同学们的目光。在同学们看过去的时候,他得意的站起身,把试卷交到了老师哪里。

他总是很得意,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傲慢。他曾经说,他是全班第一名;如果他当上班长,如果我不买糖给他吃,他就会好好的收拾我,叫我后悔都来不及。

我才不相信他能考第一名,我觉得,第一名应该是我的。就算不是我,那也一定不会是他赵子强。

最后一次,在答好生物试卷的时候,他又敲响了书桌。

后面的那位女生看老师不注意,就鼓起勇气用圆珠笔点了点他的后背,伸着脖子小声的问:“选择题最后两题怎么选。”

看到老师不注意,赵子强快速的写了一张纸条,他把手背到后面,把纸条递给了那位女生。那女生以为是答案,正要抄时,却发现是一句话:“两题两个糖,现在给你答案,下星期给我糖。”

女同学急忙答复,她也写了一个纸条,传给了赵子强。在赵子强打开纸条看到上面是一个‘好’字时,就被监考老师发现了。

结果,赵子强和那位女生被老师当场批评了,作为处罚,还各被扣了十分。

赵子强是红着脸走的,走的时候他一直在狠狠的瞪着那位女同学。

那女生一直在抹眼泪,看到赵子强去得远了,才敢离开。

我把生物试卷检查了两遍,最后和刘东梅一起交上了试卷。

我和刘东梅商量好了,我们最后交试卷。等到别的同学都走了,我好把书藏到她的抽屉里。我不敢再把书放在外面了,我害怕丢。

刘东梅的抽屉有点小,放不下所有的书,我只好又放在别的同学抽屉里一些。我发现,他们的书都很破旧了,就像使用了好几年。

对我来说,书就是知识,是财富,我非常爱惜我的书。我的书页从来不会有上卷的痕迹,更不会破掉缺角,平时在使用的时候我都特别注意。

我只在书的侧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班级,别的地方再也不胡乱写了。在老师讲课的时候,我都是把内容记在笔记本里,从不在书里乱写乱画。

在小学里就是这样,有时候一个学期结束了,我的书里面还干干净净,就像不曾学习过。

刘东梅有一辆自行车,我往东,她也往东。然后我向北,她向南。我们可以一起走三里多路。

就是在这三里多路上,她教会了我骑自行车。

那时候我们家只有一辆自行车,爸爸总是把车子擦得亮亮的放在家里。他不舍得骑,也不舍得让我们骑。

所以,我一直不会骑自行车。

刘东梅在后面帮我扶着,教我骑。刚开始我的身子很死巴,总是向一边倒。我害怕摔坏了她的自行车,不敢用力踩。

她却让我用力踩,她劝我骑快点,她说骑的越快越稳当。

我说:“还没有学会走,怎么能跑?”

她说:“这和学走路不一样,学走路的话,越慢越好。但是骑自行车,就是越快越好。”

“摔倒了怎么办?”

“没事,你小心着自己,别摔伤了就行。”

“我怕把你的车子摔坏。”

“没事的,车子摔不坏。我都摔了几十次了,都没有坏。就是坏了,也能修好。”

刘东梅说的和我爸爸说的很不一样,我就觉得刘东梅太不爱惜自己的车子了。

像我爸爸,总在我想学骑车子的时候,害怕我会把车子摔坏。他不允许我摸自行车,好像我摸一下就会摸坏似的。

我爸爸是爱惜自行车出了名的。有一次他骑车子摔倒了,车子倒在路边,他却倒在了沟里。人家看见了,问他:“你干嘛自己滚到沟里去了?”

我爸说:“我害怕车子会翻到沟里去,我就先下去,好接住。”

如果摔倒了,我爸爸是宁愿把自行车砸到自己身上的人。

和爸爸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也学到了爸爸的性格。我也很爱惜自己的书和本子,所以,丢了书我才会那么痛苦。我也不敢给家里人说,如果让爸爸知道,爸爸一定会骂我笨蛋。

他会说:“连书都看不住,你还上学干啥?”

有一年到集市上买年货,我把一副对联弄丢了。爸爸就骂了我一路,回到家里都没有给我吃午饭。他说要饿我一顿,让我长长记性。

这个记性真的很深刻,使得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想想后果,都害怕被爸爸知道。

如果这是我家的自行车,我一定不敢骑的。既然刘东梅不怕她的自行车被摔坏,那我还害怕什么呢?

在刘东梅的鼓励下,我骑了上去。我用力的蹬,我觉得我蹬的实在太快了,风声呼呼的响在我的耳边,路两边的树木就像长了腿,一起向后跑去。

我听到刘东梅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大喊:“你学会了,你已经学会了。”

我很开心,越开心越有力气,我不停的向前骑着。

刘东梅跟着跑了一会儿,跑着跑着,她就跑不动了。她向我大喊:“你停下来,你可以停下来了。我追不上你了,你停一下。”

我也想停下来,可是怎么停呢?我的两条腿就像上紧的发条,只会向前蹬。连慢下来都不会,更别说停了。

我大声的问:“怎么停?”

刘东梅高声喊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

我又大声的向路边的叔叔阿姨们问:“怎么停下来?我怎么才能停下来?”

有的人没懂,有的人听懂了。当听懂了的人告诉我刹车时,我已经骑到了前面,根本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了。

我吓得大哭,我害怕就这样骑下去,会骑到大海边,会一头插进大海里。

那时候,农村都是泥土路;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种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我为什么会骑那么快。路面像传送带一样的向后闪去,我觉得背后一定尘土飞扬。

我就像骑在会飞的马上,连天边的云朵都要追上了。

可是我很紧张,很害怕。我不停的大喊道:“停下来,停下来,快点停下来。”

自行车根本不理会我,自行车根本听不懂我的话,也不了解我心中的焦急和恐惧。

最终,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一头撞在路边的小树上,我倒了下来,滚到了土沟里。幸好那条沟不深,也没有水,要不然我一定会摔的很惨,也许还会被水淹死。

我在沟里的杂草丛中躺了好一会儿,任汗水顺着耳朵流,心脏突突的跳个不停。当我的情绪平缓了下来,刘东梅才追过来;她跳下土沟,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她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就像一个疯子。

她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上衣都湿透了。她甩了甩头发,汗珠都像小雨滴一样的落到了我的脸上。

她根本没有力气扶我,她看着我笑个不停;我看着她也笑个不停。我们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指着她,她也指着我。过了一会儿,我们平复了心情,她说:“你真有意思,连刹车都不会吗?你自己没有骑过自行车也就算了,你难道没有看到别人骑过自行车?要想停下来,就得握刹车,握刹车,你可懂?”

我坐了起来,问她:“什么刹车,怎么刹?”

“车把前面的那个,你想停下来,只要用手握住那里就行了。”说着,她拉着我爬到沟上面,指了指车把前面的刹车线。

接着,她把自行车扶了起来,我看到车头歪了,而且歪的很厉害,一下子害怕了。

我急忙摸着前歪掉的车轮子,不安的说道:“坏了,怎么办?”

“没有坏,这不算坏。你看,只要这样就好了。”

我看到她扶着车头,用力向一棵树上撞了几下;那车头果然端正了。

我这才放心了下来。她叫我再骑,让我练练刹车。

我就骑了,当我骑的很快时,就握一下刹车,车速果然慢了下来,真神奇。前面就是岔路口,我不能骑的太远,就弯了回来,向学校的方向骑。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踩自行车,然后又用力的握刹车。车速一快又一慢,一慢又一快,真好玩。

我反复的练习了好几个来回,就这样,我学会了骑自行车。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温暖的下午,刘东梅跟在后面大喊大叫的样子。

平时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真的喊起来,却很响亮。她笑的样子很疯狂,头发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只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露出两排黄乎乎的牙齿,就像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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