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文娘在尚书府赏花正酣,家奴匆匆来报,说小少爷落水了。狄文娘心胆欲裂,连拜谢都不急说,匆忙赶回家中。
茂儿被喜顺救起后,吐了水,灌了姜汤,正高热不退,昏厥不醒。
岳兰湘哭了一场后,自己打了盆冷水,把眼睛用丝巾敷了,重新洗面梳头。抓乱的头发梳理方整齐,狄氏的奶娘王氏一脚踹开了她的房门,带着一群健壮仆妇前来拿她。
“贱妇——”狄氏一见到岳兰湘,上前就给她一耳光,“你何等歹心,四岁的孩子都下手毒害。”
“啐————”岳兰湘嘴唇咬破,吐了口带血的吐沫,“夫人说话可以凭据,少爷不慎落水,与我有何干系?”
“你——”狄文娘气厥,“你今日是否趁人不备将茂儿推入水中?”
岳兰湘扫了一眼旁边跪着的裴氏、暖袖和喜顺,见他们只是跪着,没有被责罚的狼狈相,心里便知他们没有跟狄氏交代离了茂儿私下顽耍。
“夫人,若是我推少爷落水,那少爷身边的奶母、丫鬟和小厮都是死人么?他们会站在一旁看着我下手么?”
“你———暖袖————”
“老爷到——————”
林坚佑在国子监已住了一段时日,每日忙于古籍编修。今日家奴来报说少爷落水昏迷不醒,他立刻告假归家。
“老爷啊——你可要给妾身做主啊——夫人要冤杀妾身————”
“老爷,这贱妾推茂儿落水,茂儿现在高热不退,我苦命的孩儿————”
林坚佑入了内堂,见仆妇、丫鬟、小厮跪了一地,岳兰湘也跪在狄氏座椅下首。
“茂儿呢?”林坚佑问道。
“回老爷,小少爷在他房内,请了御医黄宗黄大人为小少爷诊治”喜顺答道。
“我先去看看茂儿,夫人同我一道吧。”林坚佑看了岳兰湘一眼。
“是,老爷。”狄氏哽咽道。
林坚佑去看了儿子,向黄宗询问了林德病情,着管家打点好谢礼,先将黄宗送出府。随后他携狄文娘将林德的奶娘、丫鬟、小厮提到外厅一一审问,最后问审岳兰湘。
“兰湘————”
“老爷——贱妾冤枉——”岳兰湘一见林坚佑,立刻跪倒他脚边哭诉。
“贱人,喜顺说是你告知他去池塘边寻少爷,若不是你下的毒手,你如何知道茂儿落水——”狄文娘见到岳兰湘便想上前打她。
“夫人——”林坚佑阻止道:“且听她把话说完。”
“老爷,夫人,妾身着实冤枉啊——”岳兰湘一边哭,一边把想好的说辞道出:“奴午膳后见天气晴朗,想去花园晒晒秽气,远远看见少爷孤身一人顽,奴自知卑贱,不敢惊扰少爷,就在原地看着少爷顽,谁料少爷向池塘边跑去,奴担心少爷出事,就四处找少爷的奶母、随侍,慌乱中撞上了喜顺,让他赶紧去池塘边寻少爷——”
“满口推脱之词,肯定是你见我和老爷不在府内,下手害我茂儿,你这歹毒的娼妇——”狄文娘听得怒起,起身就踹岳兰湘。
“老爷——老爷——”岳兰湘被踹倒,复起身抱住林坚佑小腿,“老爷,妾身也是有身孕,有孩子的人了,妾身不敢作恶害人的,老爷明见,妇人是要害我啊——”
“身孕?”
“身孕————”林坚佑和狄文娘均惊到。
“老爷,奴已有三月身孕啊,奴不敢早报,怕夫人责罚,奴在府外便有了,怕孩子生下来受罪,方厚着脸皮进了府内,求老爷怜惜啊————”
“贱人——你有了孩子所以要害我的孩儿,让你的孩儿夺林府家产么?”狄文娘怒急。
“夫人又来冤枉贱妾,夫人说贱妾身上有脏病,让贱妾吃药调理,每日让丫鬟给贱妾熬的都是枯草,妾心里都知道,却不敢有怨言。夫人让妾每日辰时来请安,贱妾每日在屋外冻上一个半时辰,妾倒不怕苦,只是日日心惊腹中孩儿会损伤,夫人让妾跪着伺候,妾都从了,只是今日这冤杀贱妾的事,是怎么都不能应的。”
林坚佑听闻岳兰湘已有身孕,便抬手将她扶起。扶起间,看岳兰湘双腕带的一副镯子仿佛是母亲随身之物,心中感慨。
林坚佑又回头看了狄文娘一眼,缓缓说道:“为夫一直以为夫人是宽仁大度的,不想你却还是有些个胺脏心思。你虽为我明媒正娶的嫡妻,但兰湘比你早进林家,又是尽心尽力侍奉我母。你一日未在婆家尽孝,论孝道,她便是做个平妻也不为过。”
狄文娘哑然,心里暗暗叫苦。
“老爷,这宫里的贵妃娘娘每日还须早起给皇后娘娘请安问候,这府里的妾侍给嫡妻请安亦是理所应当,岳姨娘怀孕又不曾跟夫人说起,这如何能怪到夫人?再说,今日是审问小少爷落水的事由,岳姨娘这么费尽心机地诉说其他事由,转移话题,莫不是心中有诡?”
狄文娘的奶母王氏真乃老姜深谋,话锋一转,矛头又直击岳兰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