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砸锅

听着三旺的话，张二狗扭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大黄，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过这回他是忍住了想要动手的念头。看在大黄的面子上，张二狗勉强不介意眼前这个三旺说他是狗。三旺也不会知道是那只在他看起来又笨又蠢的黄狗无形中给他免去了一灾。

三旺兄弟俩回去了。三旺心里特别得意，他觉得这回不光是彻底震慑住了张二狗，最重要的是他发泄出的那番话，让他的心底燃烧起了一团火，烧得他浑身舒畅，烧得他灵魂深处好像多出了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叫勇敢。

高高的天空，云淡风轻。三旺走路都有些轻飘飘。他已经决定好了，马上去找他媳妇，速战速决，绝不会再拖泥带水，要干脆、麻利、快的和他媳妇做个了断。

离婚协议都准备好了，是他在城里一家律师事务所买的，具有法律效应的，就差他媳妇的一个签名。他想了好长时间，觉得让他媳妇同意离婚几乎是不可能，但是骗她签个名，对他来说那是小菜一碟。

“我这个傻老婆初中都没毕业，县长和镇长哪个官大她都分不清，我早应该想到走法律途径才对。”

三旺心里美滋滋的。仿佛看到了锁住他美好人生的那道紧箍咒正慢慢的松开，将来的他会沿着一条金光大道尽情地驰骋。兴奋地一路小跑就来到了他媳妇的家门前，确切地说应该也是他的家。

家里锁着门，这个点儿三旺知道应该是接儿子放学了。想到儿子，他多少会有感触。但他也很明白，儿子是他媳妇的命，既然是他要离婚，儿子应该是跟不了他了。就算是能跟着他，他也没时间照顾，况且他也明白儿子也不怎么喜欢他。关于儿子，他尽量不去想这个问题。在三旺的心里“责任”这两个字是很模糊的。

站在家门口都快一个小时了，三旺有些恼火。他一下子就能猜到肯定是他媳妇又带儿子瞎逛着玩去了。好几年前，在他儿子还没有上学的时候，他就特别反感这种事，媳妇整天带着儿子东家西家的乱逛，让他一个人在家做饭。在那些日子里，他恨不能都想要把那口大锅砸碎。

他觉得一个男人在家里天天做饭，对于男人来说，是赤裸裸的侮辱，是最残忍的折磨！

不过那几年，他没有工作，去建筑队搬砖又吃不了那个苦，只是在家闲着。别说砸烂那口锅，甚至他媳妇一瞪眼，他就肝儿颤。不过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要离婚，离开这个家，一辈子也不想再回到农村。

“还有那口锅，对，那口锅！”

三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打了鸡血一样，噌地一下子双手就扒上了墙头，并不是很狼狈地就爬了上去。不为别的，他要完成自己当初的誓言，他不但要砸碎那口锅，他还要拆掉灶台。他要为自己即将开始的辉煌人生不留任何遗憾。

“真是天助我也，厨屋的门竟然都没锁！”

在三旺的记忆里，他媳妇一向是很细心的。平常连他藏在鞋垫里的钱都能翻出来，没想到今天连厨屋门都忘了锁，也不怕猫进去偷吃干粮。

三旺看着那口锅，一刹那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抡起了刚才准备好的一块大焦砖愤怒地砸向了喂养了他一家十几年的那口锅。

砸锅的声音并不大，还不如三旺的叫声大：“我叫你让我天天做饭，我叫你不离婚！我叫你、、、”三旺一边拆着锅一边喘着粗气近乎呻吟般的低吼。他把锅台当做了他媳妇，仿佛要把十几年来所积攒的怨气都撒出来。

砸完锅、拆完灶台以后，三旺觉得仿佛全世界都平静了，这些天他心里堵得的怨气也消散了很多。他不愿意去想他媳妇今后用什么去做饭，也不愿意去想他儿子是否会饿肚子，他只知道这样做不仅让他很痛快或许还对他的离婚计划有所帮助。

三旺媳妇当然没带孩子去玩儿，孩子病了，烧得厉害。娘儿俩午饭也没吃，三旺媳妇拼命的蹬着自行车往镇上赶。因为离孩子学校不远的那家小诊所的大夫建议孩子去镇上，烧到了40度9怕引起别的病。

三旺媳妇一边骑车一边掉着眼泪，她心疼孩子，害怕孩子会出意外。也不断地埋怨自己太大意，这些天没照顾好儿子。她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自己和丈夫之间的事，可她能做到不去想，就是阻挡不了泪如泉涌。

泪珠顺着她的鼻子流进了嘴里，她来不及拭擦。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医院赶，还是觉得车子不够快。瑟瑟的寒风没能让她感觉到任何的凉意，反而眉头上的汗水渐渐流下来，伴随着寒风与泪水交织在了一起。此时此刻的三旺媳妇好美，好美！

她不停地和儿子说着话，她怕孩子会睡着或者会从车子上掉下去。儿子紧紧抱着妈妈的腰，孩子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让三旺媳妇心如刀割。

一连输了三天液，儿子的烧退了，三旺媳妇终于是放下了心。还不断地夸奖孩子坚强，扎针一声都不吭。其实她想让儿子多住两天院，她不相信三旺不知道孩子住院的事。住院期间，她在镇上碰见了好几个村里的人，她估计现在应该全村都知道儿子住院了，她不明白三旺是真不知道这事还是根本就不关心孩子的安危。

一想到这些，三旺媳妇心里就堵得难受，连呼吸都非常困难。她儿子八岁了，并不傻，他能看得出来他娘表情不对头。

“娘，你是不是也生病了？”孩子很懂事的问娘。

“啊、、、娘很好，只要儿子的病好了，娘就不会生病。娘刚才是在想等我们回到了家做什么好吃的，告诉娘，想吃什么？”和儿子一说话，三旺媳妇脸上的阴云立刻就晴了天。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离婚，虽然她已经看明白了丈夫是铁了心要离。他不敢想象离婚以后儿子会受多大的伤害，她听电视里说过，那叫阴影！

“娘，我想吃呼地瓜。”儿子一笑。

“好，我们回家呼一大锅，吃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