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晨曦之色静静地映上了窗帘。雨莲猛一抬头,瞧了瞧,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屋内的亮光,再沉下头,伏于枕间稍稍地闭眼一会,随即一翻身起床了。折叠好自己的被子,再轻轻推推霁莲,想叮嘱她晚上一定要早点回来,因为,还很想跟她好好地聊聊那些难以按下的担忧之情,以及总在呼唤的希望之念。然而,早已作好安排的霁莲,怕自己的计划被发觉,就故意翻个身,做出个,就是叫不醒的样子来。
见叫“不醒”霁莲,何雨莲便到卫生间漱洗去。微眯着眼的霁莲,趁雨莲刚转过身时,就瞄了一眼她的后背,并觉得非常好笑地偷偷笑了。漱洗完,从卫生间回到床边,扫视了一下还在“熟睡”的霁莲,雨莲就把,放在床边橱上的书和还需修改的论文,还有手机、钥匙、交通卡一一放入自己的手提包里。在脱下睡衣,换上外套,再次回眸看一眼依然“睡得那么熟”的霁莲后,她才背上背包走出了卧室。
走过父母亲的房间,听房间里有了动静,雨莲去敲了敲门,隔着门和母亲打了个招呼,说了声,早点自己会去买了吃的,就跨出了门。
傍晚前,总觉忐忑不安,就是放不下心来的何雨莲,抓紧忙完一天工作上的事,一下班就往家里赶。她一心在想,早晨没时间谈,现在再不和她谈,晚上,万一她要出去,就真的没有可关照她的时间了。
推开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唯有咪咪走到跟前,昂起头,像打招呼似的叫了二声“妙呜”。何雨莲顾不得咪咪,先将昨晚,洗衣机洗好已晒干的衣服,从窗外收进来,再一件件的折叠好,然后去放入,四个人各自一只专放自己内衣裤的大抽屉里。
“咦——,真奇怪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拉开放自己衣服的大抽屉时,雨莲发现,昨晚,放入拉杆箱里的霁莲的衣服,怎么会全都被拿出来,放到自己的大抽屉里来了?而且,其它东西也被放置在或沙发,或桌面上。再去看,拉杆箱也不在了!何雨莲深感疑惑。放好衣服后,坐在沙发上呆想了好久,才去拨电话,然而霁莲的手机是关机,只好再拨父亲的手机号:
“爸爸,我是雨莲,我现在已经在家里了。霁莲怎么啦?她今晚是否不会回来了?我看拉杆箱也不在家里了嘛。”
“女儿,中午霁莲给我打过电话,说,原先安排好的事情起了变化,她必须今天下午就急飞香港去。”
“爸,我看了看,你们给她买的东西,她全拿出来放在家里了,她为什么都不带去啊?”
“喔——,你问这事啊。霁莲她说,在你帮她整理东西时,‘她发现,你也非常喜欢这些衣物的。’她说的,‘既然姐姐也非常喜欢这些衣物,那我就都不带去了,都留给姐姐了。’女儿,我想,她能为了,因为你喜欢而留下自己也喜欢的东西,这是她的好意,她有这样的一片姐妹情谊,很好嘛。所以我同意,她想要的东西让她到了香港之后,自己再去买了。”
“什么?!”听父亲转告的霁莲之言,雨莲是感到惊讶,甚至愕然极了,以至困惑得追问道,“她说,你们买给她的东西我也都很喜欢?!爸,我什么时候讲过,我也非常喜欢之类的话呀?”雨莲说时,眉间也紧蹙起来,不由得打了个结。
“噢,女儿啊,霁莲她没讲,说是你讲过,你也非常喜欢的话,她没有这样讲,她对我反复讲得很明白的是:她发现你也很喜欢。”
“她说,她发现我也很喜欢?!爸,我什么时候显示出过,让她发现我也很喜欢的样子过呢?”
“雨莲,你不要急,爸爸妈妈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这说明你们姐妹俩好,爸爸妈妈看了,只有从心里感到高兴啊!”
“爸,问题是……。”雨莲还想把事情讲清楚,但再一想,即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当然知道,这种,以心领意会来讲的事,一时是怎么说得明白的呢!可是……然而……。何雨莲捏着手机在沉思。
“雨莲,雨莲,你怎么不说话呀?喂,喂喂,喂……,雨莲!雨莲!”电话那一头的父亲在连连催促,又说:“雨莲,爸爸现在在跟人谈话,我现在只能挂电话了。”何以然说完即关闭了电话,他在跟人谈着一个很重要,或很关键的问题而顾不及与女儿通完话。
何雨莲也慢慢放下手机后,靠在自己卧室的沙发上,一边抚摸着霁莲放在沙发上的东西,一边想得很多,心里的心潮是起起伏伏,她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父母看得清楚,关于霁莲心理问题的关键,或是要害之所在,以及,怎么一起来帮助霁莲。
“……。你说可以,就是勉勉强强的意思嘛,凡是一般的,很勉强的东西,我都坚决不要!他们买的都不是名牌,所以,我是怎么也不会要的了。”;“姐,爸爸妈妈那里我去讲,我会讲出一番他们一定会高高兴兴同意的道理来的。”昨晚,霁莲讲的这二句话,此刻,猛跳出来,反复地回响在何雨莲的耳边。
“姐,只要在我走之前你不跟爸妈说破,其它的话以后我会跟他们讲的。”再回想起说这样话的情景,雨莲才醒悟到,呵!这原本是她完全打算好了的谋划,是早已悄悄作好的安排,因起了变化而需急飞港,其实只是一句托词罢了。
坐在沙发上的雨莲,眼睛茫然地扇状地扫视着自己的卧室。当扫到写字台上,见到的东西使她的目光停留并凝视起来——
台上放着的是:用一万八千元买的那只紫色坤包。这是自己许诺,下个月月底前后,定要给她再一模一样买一只的包。包的旁边,昨晚,霁莲从自己手里抽出,被揉成小团后丢在台面上的,那团拭淚的纸巾还在。雨莲紧盯着它们看,突然,她觉得坤包与纸团腾空而起,并向她飞袭而来,使她赶紧闭合双眼。纸团是昨晚无意放的,那包,不就是今天,她在走之前故意放在这里的么!为什么要故意这么放?哦!不是分明在对自己作,你不要忘记或你可不要食言的,明确的暗示与无声的呼唤么!
“霁莲!你叫姐姐怎么跟你说好呵!!”一声呐喊冲出了雨莲的心胸。
过了好一会,雨莲睁眼,将目光射向室外,越过餐桌,停顿于客厅里,挂着画的墙面上。见爷爷的画还在,这还是使何雨莲多少感到了一丝的欣喜与宽慰。不管怎么说,此事,霁莲还是听她的话的,但,她也分明讲过“我决不卖画,至少在现在”,现在不会,那么以后呢?以后如发生不测的事该怎么办呢?雨莲这么想时,心中的问号在膨胀起来,填满了她的整个心胸,似乎压得她连呼吸也觉得很困难了!
“怎么啊!今天爸爸妈妈教训我,你也想来教训我了啊?!”将身依靠在沙发背上,眼睛久久地,呆呆地仰望着荷叶型的顶灯,一付黯然神伤,又象失魂落魄似的雨莲,木然地沉浸于激起的沉思里。霁莲,以她严厉的神色,及愤慨而出的这句怒斥之言,此刻,也突如袭来地现显在雨莲的面前——
“噢——,好了,好了,我们不争。我改,我改,听姐姐的话,我一定改。”看!昨晚,刚连连答应我一定改的话,言犹在耳,以及,那说话时的嬉笑作态的模样,还深刻在印象之中,然而,因为姐姐喜欢,东西我就都留给姐姐了的巧言令色,与事有突变,必须下午急飞香港的直言不讳,这样的谎话不还是在说的么!一会,是神色严厉的怒斥,一会,是嬉笑作态的言词,那变来换去的模样,此时,不停地冲出来退后去地,在雨莲的想象中替换着。最后,雨莲还联想到下午,霁莲是怎么对待谷德青,同时,当侧目,又看到,临走前放在写字台上,在提醒着她的这只紫色坤包时,雨莲只能深深哀叹霁莲竟是这样的人,而且还无法说动她,那怎么办才好呢?!是忧虑,也是焦急,是无计,也是无奈,使雨莲不禁闭合上了眼睛,但那淚水却从眼缝里直流而下,淌在脸颊上,一声哀鸣冲出她的胸怀:
霁莲哦!你叫姐姐怎么办哪?!
夜色苍苍,月光莹莹,清莹间,并蒂莲相扶相携地,一起昂首望着那轮圆润的明月。当雨莲拭目,去长久注视着挂于客厅里那幅画的画面间,恍惚中,仿佛并蒂莲下的莲影,因湖水的波动,而在渐渐地身离影分开来。
爷爷啊,你不知道呵!您说雨莲与霁莲,姐妹俩就是并蒂之莲,但月光下的并蒂莲,是相扶相携于形,离情离德于心的啊!!
背依着沙发,远望着画面,何雨莲心中在这般惆怅而苍凉地感受着。
“唉——”又一声的长叹,叹不尽她满腹的愁绪和心里的千言万语哦!雨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