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君海的办公室出来,顾文生又走进了电讯处处长魏贯成的办公室。
很快的,他就从行动处和电讯处借调了二十名人手,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搪塞和阻拦,很显然,对于顾文生提出的三个要求,罗成勇已经向赵君海和魏贯成转达了马寒山的意见,不然赵君海和魏贯成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只是电讯处目前人手有限,所以,魏贯成只答应借给顾文生七名行动人员。而赵君海由于与顾文生的交情匪浅,所以,他很大方的将行动处行动三组的组长方永康和第三组的十二名行动人员都借给了顾文生。
半个多小时之后,顾文生才回到自己办公室,这个时候,十三号案的全部资料果然已经送了过来,白凯等人正认真的翻看着。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顾文生问道。
问完这句话顾文生就知道自己算是白问了,从他们六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一定什么进展都没有。
“科长,暂时还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白凯说道。
“没关系,慢慢的找,我不相信对方会做的毫无破绽,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罢了。来,我和你们一起找。”顾文生安慰着说道。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家几乎把所有的资料都翻看了几遍,仍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时,陈浩抬起头来,对顾文生说道:“科长,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上峰限期一个月内破案,但是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我们却仍然是一筹莫展,什么进展都没有啊。”
看到陈浩着急的表情,顾文生微微一笑,拍了拍陈浩的肩膀,说道:“不要着急,你刚才不也说了吗,我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还没到最后的时刻,你就乱了阵脚可不行,你记住,无论做什么事情,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而且,我们还没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最重要的是相信自己,来来来,大家先把手上的材料都放下。”
听到顾文生的话,白凯等六人纷纷将手上的资料放了下来。
这时,顾文生扫视了一下六人,神色淡定的说道:“档案我们都看了好几遍了,我发现,无论是行动处还是我们情报处,在之前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无非都是从追查刘卫和那个神秘人物以及那七个被救走的共党下落入手,很显然,这条路目前行不通,既然这条路不行,那我们就换一条路走,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执一不化,只会自受其害。”
“换一条路?可是,我们应该如何换一条路走呢?”卢成功不解的问道。
“所谓换一条路,其实也就是换一个思路,正着不行,那我们就反着来,这就好比我们吃饭,不一定非得用筷子,用勺或叉也一样可以。”顾文生引导着说道。
“听科长您的意思,莫非您已经有什么想法了?”白凯双目一亮,问道。
“不错。不过,现在我也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想法而已,对于这个案子,我心中还有几个疑问,我想,这个几个疑问要是能够找到答案的话,那么我们离真相也就不远了。”顾文生点头说道。
听顾文生如是说,白凯等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瞪着眼看着他,等待他接着往下说。
见到他们的样子,顾文生笑了笑,说道:“第一个疑问,就是这三份绝密文件的内容,我们必须要弄清楚这三份被动的绝密文件到底是什么。”
“可是,这三份文件现在已经被盗了,看不到文件,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弄清楚。”白凯摇了摇头说道。
“虽然这三份文件已经被盗,但是,我相信档案室一定有人清楚这三份文件的内容。”顾文生很笃定的说道。
“可即使是档案室有人知道,询问这些绝密档案的内容也是需要权限的。”白凯说道。
“这个问题我已经解决了,在我答应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就已经通过罗处长向站长申请了权限,为了能尽快查清这个案子,站长已经同意了,所以,下午我就去档案室走一趟,相信我很快就会搞清楚的。”顾文生自信的说道。
白凯等人的眼睛一下都亮了起来,他们没想到顾文生早就想到了这些,事先就要到了调阅档案的权限。不过,他们同时也清楚,顾文生得到了这个权限,那也只限于顾文生一个人知道,按照保密条例,他们这些具体的办事人员是无权知道的,当然,顾文生也不会告诉他们。
“第二个疑问,假使这三份文件真的是刘卫偷的,那么他作为一个神偷,为什么要偷咱们军统的机密文件?对于这些个江湖人士来说,这些文件对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顾文生看着卢成功,慢慢的说道。
“科长,这个刘卫有没有可能是被某个人或某个组织雇佣的呢?比方说,共产党。”卢成功说出了他大胆的猜测。
“不错,你说的很对,可是,我们军统和共产党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共党干过这种雇人偷盗的事情,除非这个刘卫本身就是一个共党分子。”顾文生摇了摇头,说道。
白凯等人想了想,纷纷点了点头,显然他们都觉得共产党不可能干这种雇人偷盗的事。
“当然,这些都只是推测,现在这个刘卫人已经消失了,根本就无从查起,所以,这个疑问在我们后期案情推进的时候,大家一定要注意收集相关的情报。”顾文生说道。
“是。”众人答应道。
“第三个疑问,这个偷取了我们站三份机密文件的刘卫,他的身份是谁确认的,为什么认定这个人就是刘卫?”顾文生提出了一个推翻性的疑问。
听了顾文生的话,白凯等人明显都是一愣,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顾文生竟然怀疑这起案件到底是不是刘卫所为,尽管最初他们也曾怀疑过刘卫的身份,但是,从行动处得到的情报来看,偷取这三份机密文件的人就是刘卫无疑。
“根据之前行动处的调查,行动处得到了许多关于刘卫的情报,包括他的身高、体型、外貌特征、说话的声音以及生活习惯等,最主要的是,真正的刘卫在偷东西的时候,总是喜欢蒙一块鲜红色的面巾,而根据当天晚上行动处抓捕刘卫的人员描述,当时,从那个刘卫的身上确实搜出了一块鲜红色面巾,而且,他的所有体貌特也均符合,所以,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刘卫无疑。”白凯解释道。
“哦?这么说,你们也都认为那个神偷就是刘卫本人?”顾文生问道。
白凯等人都点点头。
顾文生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我与你们的想法正好相反,我问你们,你们可知道这个神偷刘卫在偷东西的时候,为什么喜欢蒙一块鲜红色的面巾?”
“他是一个自诩劫富济贫的神偷,红巾就是他的标志,坊间的老百姓都叫他红巾大侠,我认为他在偷盗时面戴红巾,一是为了遮掩耳目,二是为了满足他红巾大侠的英雄感。”毛伟明分析道。
“也就是说,刘卫是在劫富济贫时才会戴上红巾,那么,假定这个神偷就是刘卫,试问,他盗取我们站的那三份机密文件也是为了劫富济贫吗?答案很显然,不是。那么,既然他盗取这三份文件不是为了劫富济贫,却为何也要戴上红巾呢?还有,偷我们的档案室和偷普通的地主老财家能一样吗?难道他就不知道偷了这些机密文件的后果有多严重吗?”顾文生接连的问道。
“这……”白凯等人都皱起了眉头,思考着顾文生的问题。
看到白凯等人的反应,顾文生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这个刘卫能够成为一名神偷,显然不会是一个傻子,那么他为什么在偷取那三份机密文件的时候,还要戴上他的那块红巾呢?他这么做,好像生怕我们不知道偷取机密文件的人就是他刘卫一样,你们难道就不感到奇怪吗?难道他是在自寻死路不成?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渗透,这样做,是不是显得太过愚蠢了些?”
顾文生再次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他这样做,目的就是极力想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刘卫的身上移开,进而扰乱他们的视线,如果他这一步混淆视听的招数成功了,那么他往下继续浑水摸鱼就会方便多了。
这时,一个计划在顾文生的心中慢慢形成,他想利用他刻意营造出来的这个漏洞,来一招移花接木,嫁祸他人,帮刘卫摆脱军统对他的追查。只不过这个计划还只是一个雏形,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时间去仔细的推敲谋划,所以他决定,等回去以后,再与刘卫和大掌柜等人仔细的商量一下。
顾文生的话使得白凯等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只见毛伟明抬起头来,看向顾文生,说道:“科长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不应该把调查的方向只对准刘卫?”
“没错,如果这次偷窃事件不是刘卫所为,而是别人使得一个偷梁换柱的把戏,目的就是诱使我们把矛头指向刘卫,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刘卫就只不过是别人找来一只替罪羊而已,而我们却一直稀里糊涂的被人牵着鼻子在走,所以,我觉得,我们必须要扩大调查的范围。”顾文生从容的说道。
“我明白科长您的意思了,我们应该立即组织人手对北平所有可疑的人士进行调查。”毛伟明有些激动的说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今天下午行动处借调的人手就能够到位,到时候我再统一布置展开行动。”顾文生满意的看了看毛伟明,接着说道:“现在还是先说说我的第四个疑问吧。我们先姑且认为行动处之前抓到的那个人就是刘卫,那么那个救走刘卫的神秘人,是怎么知道关押刘卫的秘牢的?要知道,四号秘牢就是在我们北平站内部,知道的人也是寥寥可数,就连我也是今天回来后方才从罗处长那里得知的,而那个神秘人是如何得知的呢?”
“关于这一点,咱们处和行动处都曾经进行了一番仔细的调查,而调查的结果在这些资料里都有,科长您也都看过了,咱们两个处的结论几乎是完全的一致的,我们都认识是咱们站里出了内奸。”卢成功说道。
“嗯……,对于这个结论我是完全赞同的,不过,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何对这个内奸的调查,到现在居然没有一点的进展,在我看来,这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我想,对于这个内奸的调查,范围应该不会很大,这么长时间了,至少也应该锁定几个可疑的目标才对,毕竟知道四号秘牢的人不是很多。”顾文生疑惑的问道,这个疑问提的是一针见血,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科长,对内奸的调查情况资料里也是有的,本来我们和行动处的确锁定了几个可疑的目标,可是经过深入的调查,这些人的嫌疑都被排除了。”卢成功答道。
“这正是令我感到惊讶的地方,无论是行动处还是我们情报处,起码一半以上的人都是老军统了,可是你们看看,看看你们的调查方向,这样查若是能查出内奸才叫怪了。”顾文生声色俱厉的说道,语气不免有些重。
闻言,白凯等人皆是无比惊异的看着顾文生,难道顾文生的意思是说,他们调查内奸的方向也是错的不成?
“科长,难道……难道这也是调查方向的问题吗?”白凯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他很难相信,顾文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这个案子的材料,就把他们以前调查的都给推翻了。
“不错,这就是调查方向的问题。看看你们之前对可疑目标的调查,都是传统的老套路,无非是调查他们本人还有他们的家人、朋友,是否与共党以及那些亲共分子有过接触,或是调查这些人近期是否有什么异常的行为等等。这些都是常规的调查手段,在这样的内部调查里,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要知道,这个内奸也是我们军统的人,他对我们的这些常规调查手段是非常熟悉的,你们知道的那一套,那个内奸同样知道,所以我才说,你们的调查方向有问题。”顾文生说的振振有词,却是故意扰乱白凯等人的思维定向,引导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
顾文生的话使得白凯等人再次陷入了沉思,良久,白凯才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顾文生,说道:“科长您说的非常对,我们之前的调查方向确实有问题,可是,调查内奸一向都是这么查的,如果不这么调查,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查。”
顾文生目光灼灼的扫过白凯等人,说道:“日常的内奸调查当然可以采取这些常规手段,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这个时间,我们耗不起吗,所以,我们必须调整我们的调查方向。”
白凯等人见到顾文生目光,不知为何竟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面色羞愧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