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晴和方竹兀自趴在车窗口看着自己,顾文生没好气的冲着二人喊道:“你们难道打算就这么一直看着我吗?还不快点下来帮我一把,把这三具尸体扔到河里去。”
两姐妹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从车里下来,帮顾文生把三个黑衣人的尸体扔到了积水潭,又打扫了一下河岸,这才跟着顾文生上车匆匆离开。
“你到底是谁?”离开积水潭后不久,方晴终于忍不住问道。
“刚刚救了你们的人。”顾文生没有正面回答方晴的问题。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的眼睛和大脑都没有坏掉,当然知道你是救了我们的人,我是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方晴说话的口气一点也没有因为顾文生刚刚救了她们而略显客气。
“你们刚才在车里不是都听到了吗?我的身份是军统北平站机要室主任。”顾文生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没有打算对这两姐妹藏着掖着的,从见到她们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要利用这两姐妹与共产党取得联系,直接一点反而更好。
“我不相信,如果你真的是军统的人,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杀了那三个人?”方晴显然完全不相信顾文生的答案。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难道,我是军统的人就不能杀那三个人了吗?你看看这个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了。”顾文生说着,把自己的身份证件递给了方晴。
方晴狐疑的看了顾文生一眼,接了过来,和方竹一起看了看,却又狐疑的看着他。
“怎么了?你们不会是怀疑我的这个证件是假的吧?”顾文生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到了两姐妹的表情,于是问道。
“没有,我们看的出来,你的这个证件是真的。”这一次开口的是方竹。
“噢?既然我的身份证件是真的,为何你们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顾文生问道。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看你?”方竹反问道。
“哦,也对,你们一定是在猜测我为什么会救你们,救你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也许,你们甚至会猜测,我会不会是你们共产党秘密潜伏在军统的特工,对吗?”顾文生开着车,头也不回的说道。
“不错,我们就是这么想的。”方竹回答的很干脆。
“救了人却还要被人怀疑,这个感觉很不好。”顾文生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说道。
“哼,别以为你刚才救了我俩,我们就会这么容易的相信你,你是军统的人,却无缘无故的救我们,这怎么能叫我们不怀疑?”方竹警惕性很高,如果顾文生不说明白,她们是不会相信他的。
“什么叫无缘无故?我刚才不是给你们看红木牌了吗?”顾文生解释道。
“这就更让我们怀疑了,我们认识的人中,有可能认识我们又可能有这红木牌的,只有两个人,可惜,你不是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要把这个红木牌亮给我们,而又怎么知道我们看到这个会接受你的帮助?这些根本就解释不通,因为,你根本就不认识我们。”方竹双眼死死的盯着顾文生,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时,方晴举起手中的红木牌,问道:“关于这个,能给我们个解释吗?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吗?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相信拿着这个红木牌的人?”
“你们难道真的认为我不认识你们吗?两位小姐是姓方吧,今天我还是不知道两位究竟哪位是方晴,哪位是方竹?”顾文生一脸玩味的问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的?”被顾文生叫出他们的名字,方家姐妹花感到十分的惊讶,这番对话和当日在四号秘牢时的那番对话十分的相像。
这时,顾文生停下了车,他们已经离开积水潭很远了,应该已经安全了。
顾文生转过头,笑了笑,没有回答,却又开口说道:“不轻易的相信别人是对的,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年代,但是,有时候还是要多动动脑子,你们仔细的看看我这张诚实又可靠的脸,是多么的值得别人相信,记住,以后别这样了,让我好伤心的。”
方家姐妹一脸的惊讶,这表情,这语气,这气人的话,和当日在秘牢救她们的那个人说的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自恋到了极点,阴阳怪气,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只是这个人和当日救她们的那个人长的却完全是两个模样。
“你是他?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们两人长的完全不一样。”方晴无比惊讶的说道。
“呵呵,其实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当日在我们站的秘牢救你们的时候,人多眼杂,不方便暴露我的本来面目。”顾文生笑着说道。
“原来真的是你,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方竹无比震惊的说道。
“既然你是军统的人,那……,你为什么要袭击你们自己的秘牢,而且,刚才又杀了那三个人?”方晴问道,显然她还是对顾文生有些不放心。
这也怪不得她,毕竟要她一下子相信一个国民党的军统特务,确实有些难。
“这个问题,说来话有些长,一时半会儿我也解释不清,不过,请相信我帮助你们的诚意,我对你们是绝对没有任何恶意的。”顾文生很诚恳的说道。
“我也有个疑问,既然你是上次救我们的那个人,那么,以你的身手,要对付刚才那三个黑衣人,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我说的对吗?”方竹插进话来问道。
“不错,对付那三个人对我来说的确不难。”顾文生点点头回答道。
“既然不难,那为何你不在一看到他们时,就出手解决他们?却要与他们在那儿纠缠半天?”方竹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方小姐,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大白天吗?在这样一个大白天,我要杀死军统的三个行动人员,我当然要先观察一下周围是否有别人会看见,这就是我为何故意与那三个人进行刚才那一番对话原因,我趁着与他们对话的机会,观察周围是不是有别人。”顾文生慢慢的解释道。
“就这么简单?”对于顾文生的解释,方竹显然有些不太相信,又问道:“如果要观察周围是否有人,也用不着说这么多话吧?”
“当然还有其它的原因。”顾文生说道。
“哦?能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吗?”方竹问道。
“当然可以,要杀这三个人,光是没有人看到还不行,我还要确保不惊动周边的人,减少暴露的几率,所以,我绝对不能给他们开枪的机会,我故意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就是这个原因,当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会放松警惕,自然也就不会随便开枪,这样我才有机会对他们下手,避免惊动周边的人。”顾文生解释道。
方竹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其它原因吗?”
“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故意利用我的身份侮辱打击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产生羞愧感,不敢面对我一步步营造出来的长官威势,这样他们就会不敢看我,从而制造出一举击杀他们的机会,这样做仍然是为了避免惊动周边的人。”顾文生说道。
“还有第四个原因吗?”方竹又问道。
“没有了。不过,如果非要有第四个原因的话,那也不能完全算是一个原因,只能说是我本人的一个习惯罢了。”顾文生想了想说道。
“你的习惯?什么习惯?可以告诉我们吗?”这句话是方晴问的。
“当然,这也不算我的什么秘密,我习惯于在有把握的时候才杀人。”顾文生淡淡的说道。
“难道在刚一看到他们的时候你没有把把握吗?以你的身手应该不难才对。”方晴有些疑惑。
“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杀人也是一门艺术,时机、节奏、成功几率以及如何退走,都是需要斟酌和计算的,我说的把握,是指这些因素综合后的一种考量。”顾文生说道。
“你是说,一开始你就一直在考虑这些因素?”方竹张大了嘴,有些不敢你相信。
“不错。”顾文生点点头说道。
“这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可能考虑这么多的东西?”方竹不可置信的问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都是从无数次生死中磨炼出来的,至于怎么做到的,我想你们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说到这些,顾文生表情突然有些沉重。
“你想说我们还不见得爱听呢,不过,你解释了这么多,却仍然没有说你为什么救我们?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完全是出于同情心,我们是不会相信的。”方竹撇了撇嘴说道。
顾文生想了想,说道:“这里说话不是很方便,我们虽然坐在车里,但毕竟是在马路上,一旦被有心人看见了也不好,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先给你们找个安全的住处,一切等你们安全了我们再说,可以吗?”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随后,顾文生很快便将两姐妹带到了城里距离天宁寺不远的一家客栈,悦来客栈。他本来是想把她们安排到天宁寺,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所以才把她们安排到这家客栈。
办理了入住手续后,顾文生给她们叫了些吃的,又安排伙计去给她们买些衣物。
都安排妥当后,顾文生才坐下,向两姐妹问道:“我刚才就想问你们,我爸你们救出来这都过额这么多天了,你们怎么还在北平?而且,你们怎么还跑到城里来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城里到处都是军统的特务吗?”
顾文生对在积水潭遇到她们两姐妹一直感到十分诧异,这才忍不住想问明原因。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冒险进城的,我们的组织在外围的联络点被破坏了,我们找不到组织,无法跟上级联系,又身无分文,只好到城里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上我们的人。”回答的是方竹。
顾文生听得出来,方竹没有说实话,她们明知城里有危险,却仍然冒险进来,绝不是想碰碰运气那么简单,只是她们对自己还有防范,不愿意告诉自己实情罢了。
“我并不想探听你们的机密,只不过,我希望你们能相信我,如果我要对你们怎么样的话,只要袖手旁观就可以了。”顾文生说的是实话,方家两姐妹当然也知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救我们了吧?”方竹子问道,他们姐妹念念不忘的一直就是这个问题。
“其实说起来,我救你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上一次救你们完全是适逢其会,顺手而已,当时的情形你们都清楚,我救你们完全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里面被关押的那些人,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我根本确认不了,而我又不想放过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当我从审讯记录上确定你们的身份后,我当即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你们做,说起来,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们共产党了。”顾文生的这番话,仿佛是对自己国民党身份的一种自嘲。
“那这一次呢?难道也是适逢其会吗?”方竹问道。
“这次的情况也是类似,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你们适逢其会的碰到了我。当然,能再次遇到你们,简直像是老天爷在雪中送炭,我正在发愁如何才能与你们共产党取得联系,却恰巧救了你们。”顾文生说道。
“什么?你想要与我们党取得联系?为什么?”方竹十分惊讶,不可置信的问道。
“因为我手里有一些绝密情报,希望能交给你们的上级,所以,如果你们联络上你们的上级,希望你们能帮我带个话。”顾文生如实回答道。
“绝密情报?”方晴十分惊讶的问道。
“不错,我知道你们会惊讶,甚至是不相信,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情况十分紧急,我才打算通过你们把口信带给你们的上级。”顾文生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对不起,我想我们帮不了你,坦白说,我们对你的信任还没有到这种程度,而且,你这样会让我们怀疑你救我们的目的,所以,我们不可能帮你这个忙。而且,为了保护我们的上级,我们决定从现在起,不再与我们的上级联络,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能也不敢冒这个险。其实,和你说了这么多,已经违反了我们的纪律。”方晴的语气很坚定。
顾文生在心中佩服她们之余,不禁有些惋惜,这对姐妹的防备心很强,看来,想通过她们与共产党快速建立联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来,想要取得你们的信任真的很难,不过,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我只是希望,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能给你们的上级带句话,就说军统秘密关押了你们二十一名共产党员,是从日本人手里接收过来的,还有,东北方面可能会对李兆临将军不利。”顾文生别无他法之下,只能寄希望于方家姐妹能够把话带到,从而引起她们上级的重视,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好,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到我们的上级,一定替你把话带到。”方晴突然很痛快地答应了。
“好,希望你们不是敷衍我才好,不过,我相信,如果你们的上级听到这个情报的话,他一定会重视的。哦,明天上午,我还会过来,希望到时候你们能给我带来好消息,当然,如果到时候你们还在这里的话。”顾文生说道。
听到顾文生如是说,方晴和方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头表示可以。
见话题无法继续下去,顾文生只得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还给她们留了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