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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王大娘

静坐兰房,我好凄凉,神思困倦,心里着忙,仰面长吁恨更长,纱窗儿外,高底儿响叮当,姐儿问声谁,隔壁王大娘,从来不到我这贱地上,(咿哈咿哈咳)〖唱〗从来不到我这贱地上,〖白〗姑娘你这病可好了么,〖唱〗奴家这个病,昏昏又沉沉,茶又懒怠吭,饭又懒怠就,珍羞美味我可实难咽,(咿哈咿哈咳)〖白〗姑娘要不给你寻个喇嘛送送罢,〖唱〗寻个喇嘛,奴家不要他,寻个喇嘛,咿留又哇啦,咿留又哇啦,可是奴家怕,(咿哈咿哈咳),〖白〗姑娘要不给你寻个和尚罢,〖唱〗寻个和尚奴家不要他,寻个和尚,砰砰又碴碴,砰砰碴碴,可是奴害怕,(咿哈咿哈咳),〖白〗姑娘要不给你个找个医生看看罢,〖唱〗找个医生,奴家不要他,找个医生,摩摩又撒撒,摩摩又撒撒,可是奴害怕,(咿哈咿哈咳),〖白〗姑娘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这个病,可是怎么得的呢,〖唱〗三月里,是个清明,桃杏花儿开,柳又发青,王孙公子可是游芳景,(咿哈咿哈咳)〖白〗游春不游春,与你何干呢,〖唱〗奴家爱他,年小是书生,他爱奴家,红粉是佳人,临行说了几句调情的话,(咿哈咿哈咳)〖白〗调情不调情,不怕你爹妈知道么,〖唱〗奴的爹爹,七十又加八,奴的妈妈,耳聋又眼花,爹爹妈妈可是奴不怕,(咿哈咿哈咳)〖白〗不怕你哥哥嫂嫂知道么,〖唱〗奴家哥哥,时常不在家,奴的嫂嫂,常走娘家,他们二人我是全不怕,(咿哈咿哈咳)〖白〗不怕你姐姐妹妹知道么,〖唱〗奴的妹子,年小净知煞,奴的姐姐,合奴不差煞,我们二人说的是一样的话,(咿哈咿哈咳)尊声王大娘,你是俺乾妈,低身往下拜,哀告俺乾妈,这桩事儿你可成全了罢,(咿哈咿哈咳)〖白〗成全不了,〖唱〗成全不了,可就坑杀了咱,(咿哈咿哈咳)〖白〗这桩事儿全在我王大娘,我谢你老人家,一副钗环,一条手帕,一条青绫裙,还有一件蓝布褂,这桩事儿妥了,再吃你的喜茶。

盼五更(银纽丝)

一更里盼郎冷清清,叫声丫鬟剔剔银灯,泪盈盈,〖小〗莫叫这泪痕损去了芳容,绝不该放他去,一去不回程,(姑娘啊),我看那人真薄幸,〖正〗也是我当初见的不明,〖小〗总不如你丢开另续个多情,(我的姑娘啊),〖正〗走念诵谁,你把谁念诵,〖小〗碰东墙,我把东墙碰,〖正〗想起他的温存泪如梭,〖小〗他有什么好处,告诉我说,〖正〗好处也多,风流俊俏不可说,温柔又典雅,性儿又平和,〖小〗姑娘啊,他见了一个爱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还有一句话儿不好对你说,(我的姑娘啊,咳),他的嘴头儿尖也是个眼馋的货,〖正〗你弄虚言,我可信不过。

二更里盼郎暗伤惨,留恋在何处不回还,负心的男〖小〗风清月冷,你受孤单,咱这里凄凉苦,他那里耍笑顽,(姑娘啊,)幸亏有我长陪伴,〖正〗抬头正见月儿在天,俗告婵娥把我可怜,(我的丫鬟啊),〖小〗(哦),〖正〗忙净手,你与我排香案,〖小〗献兰汤,我把兰汤献,〖正〗净手拈香拜月华,保佑着儿夫早早回家,再查姻缘簿儿差也不差,赤心守片玉,薄幸落一家,(月下老人儿啊)你把我那姻缘簿儿勾了罢,(小)夜深人静,露冷苔滑,总不如你回房去且吃杯茶,(我的姑娘啊,咳),你耐烦心,可安歇了罢,〖正〗铺下床,你把床铺下。

三更里回房卸残妆,钗环零落为才郎,痛ゐ惶,〖小〗姑娘且自宽衣裳,〖正〗放下芙蓉帏,焚起百合香,意迟迟,懒把牙床上,〖小〗绣鞋儿何曾换一双,衾寒枕冷你怎当,(我的姑娘哟,咳),他恋新人,你可休指望,〖正〗惆怅人,他把人愁帐,绣阁罗帏夜深凉,转辗不眠好凄凉,〖小〗夜又偏长,安眠不必你费量,〖正〗朦胧方才睡,一梦赴高唐,与才郎携手只在阳台上,檐前铁马响叮当,惊散了鸳鸯梦一场,(我的天儿哪,啐,)却为何,将我身来傍,丧良心,你把良心丧。

四更里梦醒骂丫鬟,无端惊散我的团圆,〖小〗与我何干,却是那风摆湘竹帘,痴梦初惊醒,我还敢把你缠,没来由,把我来轻贱,〖正〗自思自愧有些不安,回转过身来听我言,(我的丫鬟啊,咳,)我说梦景你可休埋怨,〖小〗埋怨谁把谁埋怨,〖正〗方才朦胧梦见他,〖小〗比旧日的形容差不差,〖正〗貌更佳,笑嘻嘻的向前将奴拉,床头并肩坐,腿儿正相压,就只是我记不清他说的些甚么话,才待要相逢两情佳,又被风儿来惊唬,〖小〗(我的姑娘哟,咳),你想迷了心,你可丢开罢,〖正〗撇下难,叫我难撇下。

五更里浑身冷如冰,谯楼上咚咚漏鼓声,众鸡鸣,似这等好梦梦也是梦不成,〖小〗你想了他一夜整,我可陪了个大天明,(姑娘啊,)你想他,他不想你中何用,〖正〗虽然他闪我太无情,我怎肯下意把心横,(我的丫鬟啊,咳,)我的心,自有天为证,〖小〗硬心肠,他把心肠硬,〖正〗薄幸的人儿坏了心肠,把当初言语竟相忘,〖小〗恨难当,等他来时和他打饥荒,问你别答话,别叫他上你的床,只叫他,直蹶儿跪在你的脚踏上,任凭他哄你在凭他央,硬着心肠,你把脸儿高扬,(我的姑娘哟,咳)你勒捎他个难,你可莫松放,魔障人把人魔障,(清江引)【仝唱】盼他来时来不到,惹的人添烦恼,日日受凄凉,夜夜伤怀抱,到不如咱二人相伴好。

绣荷包(湖广调)

姐在房中正描花,忽然想起俏冤家,临行嘱咐你几句话,再三叮咛罢哟,喝喝咳咳,莫要忘了咱,再三叮咛罢哟,喝喝咳咳,莫要忘了咱。越思越想好难丢,情人只在奴的心头,我为情人才把荷包绣,快快有给他罢哟,喝喝咳咳,方算把情留,快快的给他罢哟,喝喝咳咳,方算把情留。

一更里荷包照着样儿裁,慌忙就把剪刀儿开,明朝还要把荷包带,一宿绣完罢哟,喝喝咳咳,方称奴心怀,一宿绣完罢哟,喝喝咳咳,方称奴的心怀。手拿着荷包进绣房,红绫子锦被象牙床,俏佳人坐在坑沿上拨了拨银灯罢哟喝喝咳咳,遂把活计忙,拨了拨银灯罢哟,喝喝咳咳,遂把活计忙。

二更里荷包绣上一层,金线锁口海棠花儿红,荷包虽小奴的恩情重,带上荷包罢哟,喝喝咳咳,表表奴的情,带上荷包罢哟,喝喝咳咳,表表奴的情。手拿着荷包泪双垂,姻缘好话大礼难随,思想一回恨一回,自己个儿错了罢哟,喝喝咳咳,休得埋怨谁,自己个儿错了罢哟,喝喝咳咳,休得埋怨谁。

三更里荷包绣成双,上绣鸳鸯下绣凤凰,各样的雀鸟都绣上,眼望着鸳鸯罢哟,喝喝咳咳,咱的不成双,眼望着鸳鸯罢哟,喝喝咳咳,咱的不成双。手拿荷包细端详,忽然想起俏才郎,前世里少欠你的风流账,快快回来罢哟,喝喝咳咳,与你叙情长,快快回来罢哟,喝喝咳咳,与你叙情长。

四更里荷包绣完了,拿到长街是人都来肖人人都说奴的活计妙,奴比不过莺莺罢哟,喝喝咳咳,手段也算高,奴比不过莺莺罢哟,喝喝咳咳,手段也算高。手拿着荷包懒怠囗肖,情人一去不来了,忽听外边把门扣,开开门来罢哟,喝喝咳咳,果是他来了,开开门来罢哟,喝喝咳咳,果是他来了。

五更里荷包递与情人他,要带荷包轻轻拿,闲来无事在高竿上挂,穿上罗衣罢哟,喝喝咳咳,两边配上他,穿上罗衣罢哟,喝喝咳咳,两边配上他。手拿荷包叫声多才,你今去了几时才来,你若是回来还奴的风流债,你若是不为罢哟,喝喝咳咳,稍封书信来,你若是不来罢哟,喝喝咳咳,把荷包稍回来。

绣汗巾

姐在房中闷悠悠,思想情人泪珠流,临行叫奴又把汗巾绣,再三叮咛罢哟,喝喝咳咳,务必要奉求,再三叮咛罢哟,喝喝咳咳,务必要奉求。净手整钗上牙床,打开箱笼细端详,找出来的花样放在手儿上,鸳鸯与宾鸿罢哟,喝喝咳咳,雌雄配成双,鸳鸯与宾鸿罢哟,喝喝咳咳,雌雄配成双。十指尖尖把绒线拿,各样的颜色仔细查,五彩与三蓝配不差,花心与花蕊罢哟,喝喝咳咳,金线锁子掏,花心与花蕊罢哟,喝喝咳咳,金线锁子掏。红日归宫把汗巾成,先绣桃花杏花红,肖见鸳鸯奴的神不定,眼望宾鸿罢哟,喝喝咳咳,两眼一密缝,眼望宾鸿罢哟,喝喝咳咳,两眼一密缝。

一更里汗巾绣上一层,石榴与莲花朵朵鲜明,思想情人奴的心酸痛,欲待要丢开罢哟喝喝咳咳,数日又有情,欲等霜丢开罢哟,喝喝咳咳,数日又有情。

二更里汗巾绣上半边,金风吹的百花残,对景的佳人肝肠断,恼恨郎君罢哟,喝喝咳咳,叫奴受孤单,恼恨郎君罢哟,喝喝咳咳,叫奴受孤单。

三更里汗巾绣成一条,寒鹊争梅雪花飘,伤心的泪珠儿腮边掉,似这等夜永更长罢哟,喝喝咳咳,寂寞实难煞,似这等夜永更长罢哟,喝喝咳咳,寂寞实难煞。

四更里汗巾绣完了,放在一边懒去肖,谯楼上鼓打金鸡叫,斜倚绣枕罢哟,喝喝咳咳,睡也是睡不着,斜倚绣枕罢哟,喝喝咳咳,睡也是睡不着。

五更里一梦赴高唐,梦见情人走进房,拉住了情人同把阳台上,同吹帘笼罢哟,喝喝咳咳,惊醒梦一场,风吹帘笼罢哟,喝喝咳咳,惊醒梦一场。金鸟东升照窗棂,忽听脚步响连声,俏佳人热体强扎挣,掀起帘笼罢哟,喝喝咳咳,却是那多情,掀起帘笼罢哟,喝喝咳咳,却是那多情。手拿汗巾叫多才,昨夜良宵为何不来,奴为你又把相思害,盼到天明罢哟,喝喝咳咳,叫我好伤怀,盼到天明罢哟,喝喝咳咳,叫我好伤怀。接过汗巾面堆欢,携手挽腕带笑言,多蒙娘子将我挂念,今夜佳期罢哟,喝喝咳咳,美满好姻缘,今夜佳期罢哟,喝喝咳咳,美满好姻缘。

补雀裘

怡红院的晴雯命儿薄,芙蓉卸恨後偏多,痴情儿一点错把青春过,辜负奴姣姿罢哟,喝喝咳咳,令人泪如梭,辜负奴姣姿罢哟,喝喝咳咳,令人泪如梭。弱体难禁这朔风凉,恹恹染病卧牙床,偏遇公子把雀裘坏,怜惜宝玉儿罢哟,喝喝咳咳,推被把活计忙,怜惜宝玉儿罢哟,喝喝咳咳,推被把活计忙。

一更里来秉上灯,十指尖尖把绣针擎,动动针来奴的神不定,斜倚着绣枕儿罢哟,喝喝咳咳,桃腮面通红,斜倚着绣枕儿罢哟,喝喝咳咳,桃腮面通红。

二更里翠裘补上半边,紧蹙着蛾眉默默无言,风送铁马声不断,似这等病体恹恹罢哟,喝喝咳咳,补到何时完,似这等病体恹恹罢哟,喝喝咳咳,补到何时完。

三更里翠裘未补成,阵阵的喘吁嗽连声,玉体儿斜靠红绫难扎挣,欲待不补罢哟,喝喝咳咳,辜负了数日的情,欲待不补罢哟,喝喝咳咳,辜负了数日的情。

四更里翠裘才补完,针针相接,线相连,佳人忽把朱颜变,娇喘微微罢哟,喝喝咳咳,实在令人怜,娇喘微微罢哟,喝喝咳咳,实在令人怜。

五更里将翠裘递给宝玉囗肖,叫声公子,仔细听着,心血费尽竟完了孔雀套,你要知情罢哟,喝喝咳咳,不负奴心苗,要你知情罢哟,喝喝咳咳,不负奴心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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