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关上门后径直回到了屋里,静静坐在桌前。
他喜欢上了独处,喜欢待在没有人的地方;他厌恶世人丑陋的嘴脸,比他的脸还要丑上千倍万倍;他也害怕,害怕别人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他讨厌别人见到他发出的尖叫声,他更怕自己,一个正在变成无心无情,凶悍嗜血的恶鬼。
阳光穿过窗柩形成一道道光束照了进来正洒在寄奴的身上,他抬头透过黑纱看着眼前斑驳的光影,他知道,他已经注定不能站在光明之下了。
“不过是一层皮囊,我娘说善良的人心最美。”
悦耳的声音还在脑海中回响,寄奴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他站起身,摘下帷帽走到水盆前,缓缓低下头去,这是他第一次敢直视自己的脸。
平稳的水面犹如一柄铜镜映出了寄奴的面庞,脸上的伤大部分已经结了痂,却还是能看出被自己挠的一道道疤痕。新疤痕覆盖着的旧疤痕凛然可怖,那是被火烧过的痕迹,横纵交错,延伸到脖颈上自然还有身上,一张脸也就剩那双星眸亮的出奇。
不怕吗?真是冠冕堂皇的笑话。
寄奴愤怒的踹翻了水盆一身戾气,他双拳紧紧攥起,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恨意。
“母后……思思……”
他缓缓跪倒在地上,眸中的恨意转化成了浓浓的悲伤。双拳狠狠砸向地面,两颗泪珠滴落,他用手掩面伏在地上,身子不停的抖动,却不发出一点声响。
他发誓,终有一天他要将那些禽兽不如的畜生挫骨扬灰。
此时太阳躲到了洁白云层的后面,炙热的光线退去,人间又回到了阴暗里。
庄子里人少,清点外加列采买的清单也不过用了半天时间。
晚间的时候,众人围坐在廊下,烤着火盆看着漫天的星子,有说有笑。
“时间真是快啊,转眼又要过年了。”
清浅挤在锦月身边露出了嘴角的梨涡。
“是啊是啊,再过几年就能嫁给你的锦年哥哥了。”
桃红打趣着清浅,身旁的小文也跟着咯咯直笑。
“喂!你们别胡说啊!”
清浅的脸上烧起了红云,左顾右盼怕还有旁人听见,气鼓鼓地张牙舞爪扑了过去,跟她们打成了一团。锦月带着笑意看着她们打闹,若清浅真对锦年有意那也是个不错的幸事。再过上个三五年弟弟到了成亲的年纪,看着他娶妻生子,她这个姐姐也算没有白当一回。
“我可听见有人在叫我名字啊,是谁在想我?”
京中的主人在凉州还有几家店铺,到了年关也需去一一收账盘查。苏锦年陪着林老爹出去了一天,这才嬉笑着进院。
小文大喊道:“锦年哥哥,是清浅姐姐在想你呢!”
“你个臭丫头!胡言乱语什么呢!”清浅又羞又气,连忙上前捂住小文的嘴。
“是想我还是想零嘴了!”
锦月笑着起身,锦年走了过来,“姐,你有没有想我?”
她白了他一眼道:“我确实是想零嘴了。”
锦年故作伤心状,“真是寒心,”只是一瞬他就眉眼带笑,从怀中掏出一大包蜜饯,“不过是真的有零嘴吃!”
众人一听都笑着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分食锦年手中的蜜饯。
“姐,是桂福斋的蜜饯,老爹买来给我们吃的。”
锦年捏起一颗放到锦月嘴边,她就着他的手吃了下去,“真甜。”
看着大家的笑颜锦月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白日里那个孤清的身影,嚼在嘴里的果子也多了一丝苦味。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一个人渡过这漫漫长夜。
想着她便拿起纸包给几人分了些,留下大半包好,准备给他送去。
“姐你去哪?”
“我想给寄奴小公子送一些去。”
锦年一听就跳了脚,“姐!你那么关心那个病秧子做什么!”
“锦年!”锦月蹙眉,“你害得人家那么惨,怎么还不知悔改!”
锦月也不管暴跳如雷的锦年转身离去,清浅上前安慰道:“锦年哥哥,你别生气,锦月姐姐都是为了你好。”
锦年看了看她,一把扔掉手中的蜜饯气愤的回房了。
剩下的几个人分别对视,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