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障!顾姑娘你怎么了?”罗申栩惊呼道。
石清玄也看了出来,眼前的小姑娘,入了魔障。
有人修行为了超脱逍遥,有人为了长生不老。可世上有什么能容易得到?修行一途能获得异于常人的力量,同样,其间更是千难万险。
魔障在修行中很常见的劫障,常见,不代表不凶险。或是道心失守,或是行功入魔,滋生魔障蒙蔽神智,杀念横生。若是不能及时破障,终将自毁。心性坚毅的修士或许能凭借自身破障,而眼前的顾怜,则需要外力。
顾怜很幸运,石清玄就是外力。
顾怜的头发散落披肩,无风自动。赤红的眼,凝视着石清玄,低声怒号。
她双手变换,再结印姿。
纤纤玉手,泠泠之音。
有水自天上来,鸿蒙山河印·九天河!青玄洞府恍如面临天灾。
可是石清玄在,即便真有天灾,又算什么?他立于陈念身前,傲然出手。缠字诀·挽霞。同是极道剑章,他与陈念使出来的,天差地别。
剑气如虹,霞光如纱。
天灾立时消弭无踪。
入了魔障的顾怜面露不甘,再欲出手,却顿了下来。
石清玄提着剑指向顾怜,顾怜便住了手。
剑势摄人,也能摄魂。
石清玄的剑势,连魔障的顾怜也被震慑。
以势慑魂,这是石清玄助她破障的手段。可落到不知情的人眼里,却似要杀了顾怜。
罗申栩不知情,见状高声惊呼:“真人,这样会要她命的。”
“石某自有分寸。”
再有分寸的人,也可能会有失手的时候。即便对方是石清玄,罗申栩仍然信不过。
所以,罗申栩踏步向前,祭出一颗宝珠,将石清玄的剑势尽数化解。
宝珠无光,昏昏沉沉,却能将石清玄的剑势尽数吸收化解。毫无异象,便是最大的异象。
可石清玄确实有分寸,甫一交手,罗申栩便感受了。他尴尬的笑了笑,向石清玄陪了个不是。
“守元珠?罗小友福缘不浅呐。”石清玄微微惊讶。
楚玄也在旁嘟囔道:“原来是守元珠,难怪。”
“守元珠?那是什么?”旁边的陈念好奇道。
“是先秦时代墨家制造的一种秘宝,可惜工艺已经失传。现存于世的也不过一二十颗,也不排除一些遗迹里有遗存,他运气真好。”楚玄眼里布满艳羡。
陈念翻了翻白眼,问道:“到底是干嘛用的啊?”
“你不是看到了嘛?吸收储藏一切攻击,最强能储藏化神巅峰高手全力一击。”楚玄答道:“不过,最厉害的地方,是它能将吸收的攻击给返还出来,威力如出一辙,这可是能决定胜负的呐。不过可惜,这玩意是一次性的。”
陈念与楚玄窃窃私语间,石青玄已敲晕顾怜,助其破障。
以势慑魂,再行安神。石青玄的法子粗暴了点,但粗暴的法子,往往很有效。
一刻钟后,顾怜悠悠转醒,眼里回复清澈,神色微微茫然。罗申栩上前关切道:“顾姑娘,没事吧?怎么突然就入了魔障?”
“魔障?”顾怜愣了愣,捊了捊头发,转而起身向石清玄道:“多谢石真人出手相助,晚辈与陈道友切磋时想起恩师,道心失守,还请见谅。”
“无妨,也叫弟子们见见修行的凶险,以固道心。”石清玄冷淡的回应道。
顾怜转而再向陈念道歉:“抱歉,这是摇光令。它可护身,若你修为到踵息境,也能持它上昆仑仙境寻摇光宗换个人情。”
“姑娘客气了。”陈念笑了笑,并没有接过摇光令。
“你得收着,不然我于心难安。”顾怜显得很坚持。
陈念执拗不过,便接了下来。令牌由纯金打造,却不显得俗气。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顾怜随后便向石清玄告别,罗申栩也对石清玄开口:“石真人,今日见令徒风姿。又有幸与您交手,收益良多,也准备下山。今日多有叨扰,见谅。”
石清玄点了点头,转身回到草庐。与人打交道这种事情,该让弟子练练。
贺常与陈念两人将顾怜与罗申栩送出洞府。
府内府外,两个世界。
白雪皑皑,带走了热络。
“罗道友,你忘了一样东西。”贺常笑着对罗申栩道,语气很严肃。
“哦?”
贺常的语气冰冷起来:“守元珠里,还有师尊的剑势。”
“贺道友应该也知道,若是将石真人的剑势散去,这守元珠也算毁了。”罗申栩笑了笑。
“可我不希望看到,师尊某一日会背上某个黑锅。”贺常又道。
陈念见状开口道:“师兄,我相信他。”他又看向顾怜:“李道长是好人,顾姑娘你是他的弟子,我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的同伴。”
“哦?为什么?”顾怜微微惊讶。
“不为什么。”陈念笑着:“顾姑娘,你是道长的弟子,那么就是我的朋友。信任朋友,不需要为什么,是吗?”
顾怜闻言怔在原地,转而笑了笑,低喃:“是么。”
罗申栩沉吟半晌,对着贺常道:“要不这样吧,我罗某人在此以神魂立誓,若今后罗申栩用此珠嫁祸石真人,必受阴风刮骨,劫火焚魂,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神魂立誓,违者必应,违者立应。道途漫漫不见仙,但以神魂立誓者,违者无不立应誓言。冥冥中自有天道,这一点便能让无数修士更加坚定信仰。
顾怜看了看罗申栩,也道:“顾怜也在这以神魂立誓,日后若算计罗道友此珠,以此嫁祸石真人,定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山风更大,落雪更大。既然已经以神魂立誓,那么人也该离开了。
他们先是去了五龙祠,在陈念与贺常暗地的目光里,去了五龙祠。但他们的话,没有被陈念与贺常听到。
五龙祠内,罗申栩与顾怜分道。
“姑娘好手段,不惜自入魔障激得石清玄出手。”罗申栩玩味的对顾怜笑道。
顾怜一脸孤傲,冷冷道:“这倒还真是身不由己,反倒无心插柳省了些事。守元珠给我,你可以离开了。”
“你可是以神魂立过誓的。”
“知道得越多,活得就越难受。”顾怜瞟了罗申栩一眼。
“好吧,那我就不问。只是,你该把解药给我了。”
……
一个时辰后,顾怜出现在襄州城。
永兴当铺,暗阁厢房。
顾怜进门,看到中年人在作画。
他头也没抬,淡淡道:“你回来了?”
“回来了。”
“他出手了?”
“出手了。”
中年人停笔,那幅山水画卷还未完成。他接过守元珠,笑道:“贵客果然神通广大,鄙人先代表财星阁向贵客道谢。”
顾怜冷笑:“我倒是很好奇,你们要怎么对付石清玄?”
“事涉机密,恕不奉告。”
“好吧,就知道你不会说。”顾怜又道:“说说原因,让我猜猜虞老五想干嘛。”
“他要开山,五爷不喜欢。”
“就这?”
“就这。”
顾怜摇摇头:“你不老实,虞老五从来不会意气用事。”
“他是钉子,财星阁眼里的钉子。”中年人涰了口茶,淡淡道:“他孤身一人的时候,光脚不怕穿鞋。可他要开山的话,这便是拔钉子的机会。”
“所以,即便没有我,你们一样会趁机算计石清玄?”
“不错,只是更麻烦点。”
“你们这些生意人呐,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中年人笑了笑:“水越浑的地方,越容易捉到鱼。修行界已经平静了十多年,再不来点浑水,财星阁拿什么活下去?”
顾怜轻笑:“如果今天我们的对话传了出去,财星阁可就不要想活下去了。”
“贵客说笑了,不谈缔结合约时贵客们立的誓。即便传出去,您的处境,也不会比财星阁好。”
“算了,跟你说话真是无趣。”顾怜笑了笑,问道:“我只想知道,我何时能安心的寻仇?”
“贵客稍安勿躁,短则数日,多则半年。毕竟,机会有时候是等出来的。”
……
开元八年,阳春三月。
已离顾怜等人拜山过了四个多月,太和山上春色正好。
青玄洞府,做完早课的陈念独坐顽石,看着眼前的风景。
云海漫漫,暖风悠悠。
冬天经常给人寂冷,春天则让人舒适。
陈念沐浴着舒适的春风,把玩着摇光令。如今的他,修为已稳固在筑基境中期,再也不是那个普通的少年。
陈念的眼神比以前更自信,在同门的浸染下,脸上的笑容已比以前多了不少。未来,似乎已经不远。
石清玄月前外出云游,弟子们如蒙大赦。
春意盎然,鸟语花香。洞府内响彻着少年们的欢笑,陈念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在这里的感觉,他希望,永远都这样。
可是,世上又有什么事情能永远?越是宁静,往往越是暴雨的前奏。
和煦的春光下,青玄洞府猛的震动。洞府外传来一道粗狂的声音:“石清玄,给老子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