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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佛论

充实自己,是遗忘伤心最好的良药。

自从和邱雯的约定破灭后,好长一段时间,我的心情一直很糟。

于是我加强业余活动来充实自己,刚开始,我频繁进出台球室,跟人家赌球,后来考虑到技术含量有限,腰包钞票有限,于是将目标转移到网吧,转移到《传奇》上。

那时候特牛逼,一上线,不管那个玩家,见着就砍。

最让我“情有独钟”的是一个名叫“天下第一英雄”的玩家,那货特拽,每次PK,即便知道干不过,也要死磕到底。

于是,我和他前前后后PK半月,终于在连续第五次挂他时,那货才找来帮手。

后来老子顶着红名接连一个礼拜被人追杀,由于装备没上防,结果被刷的一穷二白。

我当时想,游戏嘛?弄出来就是给人玩的,管它升不升级,管它装不装备,只要高兴就好。

脑袋开窍后,我心一横,又继续在游戏里伤天害理。

有天,我一上线,运气好,又撞见“天下第一英雄”了。

巧的是那货刚好落单,双方照面,没一个招呼,提着刀就开始对砍,结果我挂了。

不死心,复活后,又找到继续PK,一连几次。

最后一次找到他时,那货不想打了,直接给我扔一套装备投降,还说:“哥们!能不能休息下?我手都按酸了。”

尼玛!起初我以为是电脑里传来的声音,后来一愣,看见旁边一青年幽怨看着我。

去~你~大~爷~的!

搞了半天,仇人就在眼底。难怪刚才PK时,由于激动和愤怒,老子当时一个劲骂不停,那货就搁在一旁笑不停。

草!

“不打不相识”,闲聊中知道那家伙姓张,单名一个浩字,年龄和我相仿,长得很阳光,穿的挺时尚,在他面前,老子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一山炮。

张浩给我支烟,替我点燃后问:“哥们,你为啥老跟我过不去?那么多人不砍,就盯着我砍?”

我说:“名字取得血海深仇,不砍你砍谁?”

他一看,明白了,他的游戏名叫“天下第一英雄”,我的游戏名叫“天下第一贱”,生来就是正邪不两立,当然要砍。

于是我两以不打不相识为由,相互狼狈为奸,专挑游戏名取得霸道又高尚的人砍。

事实证明,落草为寇,自立为王,还是免不了步入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的后尘。

最后,我们不得不重新申请个新号,低调游戏。

长时间的传奇后,我和张浩也成了好朋友,没事时也常常小聚。

于是他的朋友慢慢变成了我的朋友,而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朋友。

那天一起喝啤酒,得知我“不幸”的爱情错失后,他语重心长开导我。

他说:“佛说:得失随缘,心无增减。”

我问:“你信佛吗?”

他说:“信!佛理是最好的哲学之一,能启迪人生。”

我问:“那你说说你对佛的看法!”

那货想了半天,好像想不出来,最后高深莫测说了句:“佛在心中留。”

我说:“留个屁,你对佛一无所知。”

他不服气,问:“那你说说看!佛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说:“佛是最懒的,最没上进心的。”

他一愣,问:“为什么?”

我说:“佛要是不懒,经常锻炼,会一个个都肥头大耳吗?”

那货想了想,点点头:“好像真有道理呢!那佛是怎么没上进心的?”

我说:“佛常说无欲无求,尼玛!都无欲无求了,谁脑残还去拼命挣钱?谁都不拼命挣钱了,还谈个屁的上进。”

张浩先点点头,好像顿悟,接着又摇头,好像清醒,他说:“挣钱是为了生存,佛没说不挣钱啊!”

我说:“所以你成不了佛,人家佛不用干活的,每天蹲在那里都有人供奉,你行吗?”

他说:“我也想!但我老爸老妈不答应!不过照你这样说,我好像这辈子都成不了佛了。”

我说:“你不是当过佛吗?”

他问:“我什么时候当过佛?”

我说:“你小的时候就当过佛,那时你无忧无虑,无欲无求,不想男女间那点事,也不思生活疾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基本做得到得失随缘,心无增减的境界,这样不算佛吗?”

张浩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佛长大了就成人。”

我说:“好像有道理。”

他一拍手,佩服的不成人样,还说:“太贱了,陈岩你太贱了,我以后不信佛,改信你。”

本来是张浩开导我的,结果他被我开导了。

当时我心里一阵难过,真后悔祸害他放弃信仰。

但细细一想,好像我信口开河的佛论也有道理,既然是人,又怎么会不受得失左右?既然是人,又怎么做得到心无增减?

也许佛国是一片净土,充满大爱,充满仁慈,每个人都无欲无求,不憎不恨。

也许佛国是一片净土,没有战争,没有痛苦,没有疾病,每个人都是光头,每个人都长的肥头大耳。

但毕竟,这个世界能成佛的人应该不多吧!既然是人,又怎么会不为得失左右?既然是人,又怎么做得到心无增减?

所以我觉得做人就该好好做人,没必要生活在自己的虚幻空间,硬逼自己成佛。

至于佛那种境界,我应该一辈子都达不到。

曾几何时,我一直以为世界是围着我转的。

后来,邱雯给我一记闷棍,灭了我的嚣张,让我从幻想中清醒,让我知道失去后的无助和无力,让我明白失去后的孤独和冷落。

这时候,心的变化很大,会感觉是空空的,会感觉是酸酸的,也会感觉是痛痛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想,可能我长的是人心,做不到佛心那种境界。

心只要晓得痛了,晓得为得失而增减了,那么人就长大了,基本脱离佛国净土的范畴,然后社会就会给你拉起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欢迎进入残酷而缤纷的真实世界”。

至于附带的简介,那就更加精彩神奇了。

这里有生活,有爱情,有孝敬,有抚养,这些都是比较阴暗的,简单来说,那就是你可能会很累。

当然,你也会有收获,比如创造生活的过程,享受爱情的甜蜜,孝敬老人的美德,以及抚养下一代的喜悦。这些都是比较阳光的,简而言之,就是你一生追求的目标。

相比之下,人的生活,就应该要比佛的生活多姿多彩的多,佛和僧侣,一般都只吃素的,而人不一样,除了不能吃的外,基本都吃,有些甚至不能吃的也吃,多强悍?

这是不是就是人和佛的区别呢?

我想,很有可能!

所以说,要好好为人,就必须要好好干活,否则就成不了人。

反正我这辈子都成不了佛,干脆好好成人算了。

所以我觉得失落,觉得伤心,觉得痛苦等等一切人之常情,都是正常的,完全没必要刻意回避,刻意遗忘,索性一切都交给时光去洗涮。

想通之后,我就不再找充实来遗忘心伤,遗忘邱雯了。

平时该怎么干的,我还是怎么干,工作该履职的,我就必须履职。

两个月下来,我从半吊子水准的班长,变成了满满当当的合格班长。

一条线二十几个员工,一大半能和我称兄道弟,虽然纪律比较散乱,但工作成效却非常显著。

于是,我在主管面前听得最多的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你看你,车间都成什么样了?乌烟瘴气的!

第二句:不错,这个月的产量和质量都是最高的,再接再厉。

我的回答通常也只有两句:

第一句:一定改!

第二句:会的!

于是,我在下属面前听的最多的也只有两句:

第一句:草!要下班了不,累死人啊!

第二句:老大,到底什么时候涨工资?

我的回答还是两句:

第一句:快了!

第二句:快了!

尼玛!我都搞不懂我自己了。有时候觉得我里外不是人;有时候又觉得这TM才是本来的人。

最神奇的是我竟然还学会了忍气吞声,不管是上司还是下属,对我高言矮语,TM的,我居然不发毛,听的心安理得。

由此,我断定,我长大了,学会做人了,佛祖要修佛法,人要修生活。

生活就是一盘大杂烩,融入的越多,就越精彩,就越炫目,就越神奇。

当然,也要尝过后才知道能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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