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奶奶啊奶奶,你以为我真的不想上学啊,事情闹到了这一步,不吃牢饭就不错了,哪还指望读书考大学啊!
陈排放越想越难受,小心脏被下了油锅一样,他闷着头出了门。
“哎,看到了嘛,陈家那小子,白白在城里学成小流氓了,多好的孩子呀,可惜了。”
“是啊,名义上是在上学,背后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听说他还把一个女学生给搞了呢。”
“不但搞女人,还出去打架斗殴,连人家要饭的老头都欺负,还被警察抓了,多亏着有人给求情,才放了出来。”
“唉,多好的一个孩子,长得又好看,白白学坏了!”
“可不是咋的,那小身板,那小模样,那小……”
“浪货,你稀罕是不是?不稀罕,你咽啥唾沫?”
……
树荫下的几个女人围成一团,朝着陈排放指指点点,叽叽喳喳说着脏话,然后笑成了一团。
陈排放火气轰一下就上来了,刚想过去跟她们理论,随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一个人,怎么能斗得过她们呢?村里的这些娘们儿可不好惹,被骂个狗血喷头是小事,搞不好还会被她们剥了衣服,半真半假地戏弄了。
自己还是童子身呢,可不能毁在了她们的脏手上。
操,爱咋说咋说吧,你们就是把老子说成一滩臭猪屎,那也无所谓,老子是清白的,是被冤枉的,迟早会真相大白。
陈排放劝慰着自己,心里也就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几乎成了一片空白,啥也没有了。
他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出了村子,爬上了北坡。
就在他刚刚站到了一个土崖上,长吁一口气,突然看到一股青雾从不远处的水坑里腾空而起,瞬间化作了一块黑乎乎的云彩。
黑云呈龙形,在十几米高的半空中盘旋翻腾着,不大一会儿工夫,竟安静下来,唰啦啦淋下了细如牛毛的雨丝。
这是在做梦吗?
还是刚才跌了一跤,摔坏了脑袋,产生幻觉了。
陈排放呆若木鸡,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一小片云彩,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有胸口在砰砰狂跳。
这晴天白日的,怎么会有小片的云彩平地而起下起雨来了呢?这也太奇怪了,简直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啊!
难倒是遇见鬼怪了不成?
一眨眼的功夫,雨就停了下来,云彩也渐渐淡了,散了,随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排放用力晃了晃脑袋,又伸手在自己的大腿根处狠狠拧了一把,完全苏醒过来,这才知道自己已是周身麻凉,毛发倒立,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
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呢?也许是这些日子闹心的琐事太多,把自己的心智都给搞乱了,所以才出现了错觉,误把梦境当现实了。
又自我宽慰了一阵子,陈排放才慢慢恢复了平静,再抬头朝远处望了望,见正前方的山梁上有人在刨地,胆子就跟着大了起来,迈开步子,爬到了水坑的堤坝上。
当他一步跨上堤坝,低头朝着水坑看过去时,眼前的一幕却禁不住再次使她毛骨悚然起来。
在已经干涸得只剩了一坑烂泥的岸畔边,一条看上去足足有好几米长的大虫子,模样活脱脱就像一根大泥鳅,正在扭转着身子,碗口大小的头颅高高昂起,直视着天空,浑身暗黄,散发着刺眼的光亮,两根长长的触须挓挲开来,一挑一挑拨动着,尖圆的嘴巴半张着,吱吱往里吸纳着气息,把漂浮在上方的云雾缓缓地吸了进去。
那块黑云跟发生龙卷风时一模一样,上端翻涌不止,下摆却越来越细,像是垂着的一根尾巴,末梢正含在老泥鳅半张着的嘴巴里,一点点缩小着,下沉着,飘飘渺渺……
陈排放完全被吓傻了,呆在了那里。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老泥鳅就把那块云团完全吸进了肚子里,上方的天空顿时晴朗如初,没了一丝阴影。
随后,它又啪啪甩动了几下尾巴,再把硕长的身子拉直了,陡然站立起来,旋转着打了一个挺,一阵轻雾缭绕,吱溜一下钻进了黏糊糊的淤泥里,整个泥坑顿时风平浪静起来。
妈呀,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