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终是避无可避,于是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沙哑地问道:“他怎么样?”
医生是个四十来岁样貌很和蔼的男人,他笑着说道:“虽然他流血过多,生命几度危急,不过还是抢救过来了。”
“太好了!谢谢你医生!真的真的谢谢你!”林筱然瞬间热泪盈眶,着急地转头四看,问道,“他呢?他在哪儿?他醒了吗?”
“我已经让护士将他推到病房去了。现在他还昏迷着,得等麻醉劲儿过了才会醒。”医生解释道。
“这就好这就好。”林筱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紧绷的神经瞬间松驰,而身体也因此变得软弱无力,站都站不住了,倚着墙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心里五味杂陈复杂莫名,泪水更是一颗接一颗地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他终于活过来了。
她不用再面临一次生离死别。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怕……
医生看她脸色苍白,知道她吓得不轻,便扶她起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无论遇什么事,都各自先忍着,等心平气和的时候,再好好谈也不迟。这次命大,下一次可不一定这么幸运。一定得汲取教训。”
“是。”她用力点头,泪水如决堤的河水,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很难。
当初的她若不是一时意气负气离开,吴浩然也不会去追她,那么他便不会死……
她很后悔,每分每秒都在忏悔,在夜里,她跪在地上求上帝求佛祖求老天千遍万遍,却再也求不回吴浩然。
他走了,留下她独自一人咀嚼任性的恶果……
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我还有事,就不多说了。他在502病房,你去守着他吧,他睁开眼想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你。”
林筱然急忙起身,冲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您。”
医生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快步离去。
林筱然也心急如焚地往病房走去。
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夜景辰头部缠了厚厚的绷带,右腿打了石膏高高地挂了起来,一张俊脸红的红青的青像开了染坊一般,整个人死气沉沉地躺在那,若不是看到他胸部有轻微的起伏,她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去……
她走过去在床前坐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看到他眼皮动了动,紧接着他睁开了眼。
眼睛里没有初见时的清明,更没有那分邪魅,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这样的眼神让林筱然莫名心慌,走上一步,忐忑不安地问:“你还好吗?”
夜景辰薄唇紧抿并不回答,眼睛却四下张望,过了良久,才愣愣地问:“你是谁?我又是谁?我在哪里?为什么我的头好痛脚也动不了?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筱然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便说:“你别着急,我让医生先帮你检查一下再说。”
她起身站起,匆匆跑了出去。
看看她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满身的伤,夜景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长而浓密卷曲的睫毛给一双黑眸洒上了一片浓郁的阴影。
不过一会儿,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进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那个眼睛红肿,浑身血迹,明明狼狈不堪,却仍然像是一道美丽风景线的陌生女孩。
医生走上前,给他作了一番检查,又问了很多简单的问题,诸如‘你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你住哪里?’‘你有什么亲人?’之类的。
他却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不住地摇头,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自己就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对这个世界对自己都毫无认知。
医生的脸色很凝重,让护士推他去照脑CT,结果很快出来了,却发现他的头颅里并没有淤血。
“医生,怎么会这样?他这种状态可能会延续多久?”林筱然心‘突突’地跳,一个疯狂而自私地念头突然在脑海里涌现。
如果他始终如此,那她就可以自私地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日日夜夜地看着他陪伴着他,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吴浩然的思念愧疚之情就会慢慢地减轻吧?
这个想法对她很具吸引力,疯狂地控制着她的思想,让她有种不顾一切而为之的冲动。
医生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最后说道:“他可能是因为受刺激的缘故导致失忆,这种失忆应该是短时间的,说不定哪一天就恢复了。你们也别太担心了。保持愉快轻松的心情有利于病情的恢复。”
“短时间的?”林筱然的心禁不住有些失落。
夜景辰倒很平静,转头一把抱住林筱然,像小猫一般,脸在她胸口蹭了蹭,咧开嘴笑,“我虽然失忆了,但我有直觉,我觉得我很喜欢你。我想你一定是我的女朋友,对吗?”
他蹭的位置实在太过隐私,让她的脸‘腾’地一下又红又烫,瞪眼看他,他却一脸无辜,只是笑着看她,双手不仅不松开,反而抱得更紧,脸更是不甘心地再狠狠蹭了几下。
如果不是有权威在一旁力证他确实失忆了,林筱然简直要怀疑他这是故意戏弄和挑逗自己。
看来,不管他失不失忆,风流的本性都不会改变。
林筱然很不自在,有几分羞涩几分恼怒,却没有推开他。
他伤势太重,她怕自己轻轻一推,就会将他推入黄泉。
医生笑道:“你的直觉不错,她的确就是你女朋友。你知不知道,她背你冲进医院的时候,还有她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候,她有多害怕多伤心?所以,你啊,对她宽容点忍让点。自己的女人,得好好宠着才行。不然,她若是跟别人跑了,你就后悔莫及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等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们喝喜酒啊!”夜景辰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只偷到腥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