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阖上,副总轻松的表情拉下来,另一手递过来一个信封。
“看看吧,中午寄到的。”
打开才发现是自己的离婚协议复印件,最后一页竟然签过了字。一时间百感交集,四年错误的婚姻结束了,可封蓝如此做法实在和他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会寄给你,正本呢?”觉得有什么不对,“叫我出来到底什么事?”
“她在36层,你快过去吧。”
什么都没问,冲到电梯间反复按了几次键,电梯来的很慢,副总也跟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别太急,她不是太好。”
电梯依然没来,他不再等往楼梯间的方向走,总觉得副总的话里有话。走的这段日子应该一切太平,张迪、瑶瑶、封青嘴里都没听到什么突发事件,只是程东回来了。
楼梯间能听到自己凌乱的脚步,却不如心跳急切,走廊尽头的房间微敞着门,似乎在等他,奔了两步过去,推门进去正撞见张迪站在屋中央,手里还拿着条毛巾。
“她……”没问出口,张迪已经让开身子。
封嫣就躺在沙发上,阖着眼,似乎睡了,身上盖了件外套。
“可能是太累了,刚刚在副总办公室……”张迪回身看了一眼封嫣,门口的城寺还定在那,“她最近几天不太对,什么也不说,你们……”有些问不下去,索性走过去把冰敷的毛巾交到他手里。
“她刚才来了就向副总提辞职的事,本想找你的,没来及就这样了,应该是太累了,那是她的辞呈。”张迪指了桌上的信封,出去时带上了门。副总嘱咐过不要多话,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屋里很静,他走到沙发边放下手里的毛巾,用手腕试了温度,没有发烧,只是看起来疲乏的厉害。
上午她请假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时像又受了什么伤,深深藏在心里不让他知道。
从前天起就不对劲的神情,此刻更形张狂的笼罩在她脸上。抚开发丝,近看她瘦了很多,上次的伤不知道好彻底了没有,现在这样又为了什么。手腕不盈一握,软软垂在沙发上,被他收在手里。
坐在她身侧,脱下西装给她盖上。封蓝告诉她什么了吗?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拿起辞呈看,笔迹有些潦草,短短几句说的却很清晰,执意要离开。
纸是再随意不过的便笺,信纸和信封角落印着饭店的名字。他皱起眉,反复看着,感觉有种不该有的熟悉。
辞职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提了,这次到底出了什么事。婚马上要离了,拿到正本就一切结束,之后不管她有多伤他都会陪她到最后,四年前的错很快就结束了。
告诉她吧,醒了之后。
给封蓝那笔离婚的费用,其实多少还有守住最后一分真相的奢望。不知道她承受的底线在哪里,但看着她长大就知道有多脆弱。
守不守得住,谁也说不好,只能听天由命。其实很多事情时间太久远,他挖掘不出本来面貌,只好尽全力,如果封蓝不计一切后果的话,只是两败俱伤。
回身再去看她,还是倦累的样子,似乎他离开这些日子从没好好休息过。本想再给她盖外套,突然听到轻柔的音乐声,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手机铃声,就从西装下传出来。
她没醒,继续睡着,他从衣袋里找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是程东。
果断挂断了电话,焦虑地找到收件夹,只剩下几条没删的短信,有三条来自同一个人。日期正是这几天,有清晨,也有深夜。
“吃什么了?”“我在房间等你。”“别想太多了。”
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突然有隐忍不住地怒气。昨晚她回家了吗,一遍遍问自己。在房间等她,是那信笺上的饭店吗?很多事情前后突然联系起来,程东名片上的地址也是那里吧。
刚刚平息下的担忧蚀人的疼起来,她去了吗?
犹豫了一下,本该让她休息可真相不等人,他不能容她这里出错。有些粗鲁的抓着她摇,并不温柔的强迫她醒过来,甚至扯开刚刚盖好的西装,她不能躲了。
昨晚去哪了,刚刚怎么会晕倒,为什么辞职……太多事情她不说,如同他瞒了她那些,但他是为了她,她又为了什么!
反噬的痛楚比他想的还猛,多年前就已经如此,不逼到恨也要知道,他起身把她整个托起来,有点失控的看着她慢慢从睡梦里被弄醒。
真的很累了,梦里也不安稳,心焦的几天没有一刻能好好休息。昨天下午和副总出去办事,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两天里坐在会议室听大家谈话,她在本上只写下了自己名字。那还是她的名字吗?
浅浅的睡眠又被残忍剥夺,睁开眼就是他暗沉的脸色,为什么又出现在眼前。
她跪着向姨妈保证过不会和他有交集,那些过去咬牙不承认。哭着逼自己忘了,躲在外婆家冷静下来,不管是伤了痛了还是忘不了。
她和他四年前就结束了,再不继续。从能说话时就开始发誓诅咒,直到旭姨抱着她哭在一处,心揉疼得停不下来。
程东回来了,她有了躲的理由。那些邀约像疲惫中的逃避,程东问得并不多,反而给她些喘息。他靠过来的肩膀,她最终没有拒绝,埋在那里哭了好久。心好累,在父母和哥哥面前的伪装一秒都像煎熬。
这些日子程东劝了很多话,让她宽心,也陪她度过最难的几个星期。内心反复的煎熬,以为他出差会得到的平静并没来。
旭姨的神伤,封蓝的残忍,情难以堪的苦楚时时在心里翻覆。自己的伤口没有人能抚平,即使程东也不行。
还有谁能帮她,封蓝把书推下来那一刻已经斩断最后一点亲情。一再的躲避退让,换来的是步步进逼。
旭姨说她为离婚伤心,但面对自己的封蓝只是残忍。再退让也是无用,她摆明了不会罢休。
案头那封几天前寄到的信不需要署名。
哭一场,之后呢?
这几天一封又一封的快递。
无法向别人询问,心里却实实在在多了见不到底的裂痕。两夜没睡了,在会议室里苦苦坚持。疼麻木了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哥哥打来的电话,没几句就挂断了,听他的声音会更伤心。
“昨晚你去哪了?”他抓紧她的身子强迫她坐起身,“回家没有!”
什么也不想说,只想躺回去休息,而他不许,眼里渐渐凝住了怒气,晃得她头晕目眩。
“说话!”一手攥紧辞职信,不容逃避的捏起她低垂的脸庞,“为什么辞职,昨天你去哪儿了!”
想看着他,可太多伤口累着已经让人无法呼吸。她还能说什么,问什么。只能自己去找答案,如果还有答案的话。
任他渐渐加重力气,眸子里泄露出脆弱却不肯开口。伪装惯了,现在谁也靠不了。眼前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想睡一会儿,哪怕只是短短几个小时脱离现实。
可他不允许,不断的摇她,发乱得挡在眼前,她看不见辞职信,看不清面前的人。逼问的话在耳边不断重复再重复,她听了却也忘了,心里只有今早封蓝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说,你去哪儿了!”两只手托起她脆弱的脸庞,那么残忍的坚持着,他和她一样疼,只是彼此都不了然。
头一跳一跳的疼,下颚上捏紧的手让她昏沉又清醒,抓疼得手臂怎么也逃不开,终于还是求饶,低声开口求他,“我不舒服,真的,别问了。”
犹豫片刻却没放开她,苍白脸上湿透了泪水,求饶的声音哽咽得让人心软。不许她和程东在一起,他绝不允许。
“昨晚去哪儿了!”声音狂躁,他还是狠心的。
“和程东……我……喜欢”心里再怎么难过随便吧,只要能放过她。无助的仰望模糊的面容,泪凉透了。
胳膊上一阵很深的疼让她说不完整,以为他会放手。
力道要捏碎所有真相,他吼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你敢!”
整个人被提着站起来,她却闭上眼睛。意识很模糊,就悬在他手臂里,头颓然的垂向一边。太累了,真希望再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