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丽走出联社大楼时，一扫进楼时的兴致，脚步匆匆，像做贼似的，甚至心里有一股酸酸的滋味。
王秀丽到联社财务股送完财务报表，想见一见联社主任杨玉春，但没见到。在办公室主任郑浩屋里，郑浩淡淡地告诉她，社务会已通过了将她调回联社任办公室副主任的决议，但任命文件还不能发，先让王秀丽回大青山信用社等着联社稽核股去对她做离任审计后才能正式发文。
王秀丽还想从郑浩嘴里多打听些自己的情况，但郑浩却冷冷地从厚厚的眼镜片后射出两道让人难以捉摸的眼光，有些不耐烦地对王秀丽说：“你如果没其他事可以走了，我很忙。”
王秀丽知趣地退出办公室，她走在联社大楼里，发现有许多人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王秀丽隐隐约约从中感悟到了什么，她突然感到心里一阵发慌。路过保卫科时，她听见两个男人在说脏话。
“有本事和王秀丽那娘们睡上一觉。”
“等她进了联社，我睡她还不是轻而易举，那风流女人，一见男人就想脱裤子。”
王秀丽听了，心里火往上升，真想推门闯进去，狠狠地给那两个不要脸的男人一记耳光，但她忍住了，她努力使自己冷静，自己这么做又能证明什么呢？她感到脑子发晕，心里发堵地走出了联社大楼，路过门房，没跟老张打一声招呼，一头扎进漫天大雪中。
王秀丽从县联社开业剪彩之日产生了进入县联社的强烈欲望后，心就在大青山信用社拴不住了，记账常常出错。那时候，比王秀丽小两岁，但已经是副主任的马云仙还没主持工作。老主任马廷刚还没退居二线，他工作极为认真，经常批评王秀丽在工作中没有责任心，并总爱在批评王秀丽时提及马云仙，让她向马云仙学习，而且总要说上一句这样的话：“你呀，比马云仙差远了。”
马云仙比王秀丽晚一年进入大青山信用社，就是大青山人。马云仙的父亲曾是农行一个基层营业所的一名出纳，在马云仙12岁时，她父亲晚上守库时，遇上歹徒抢劫，在与歹徒拼力搏斗中英勇牺牲。父亲被上级追认为“金融卫士”，上级并在全系统开展了向他学习的活动。
马云仙父亲死后，马云仙的母亲杨永梅又嫁给一位乡镇干部。走时，马云仙的奶奶说什么也不让杨永梅带走马云仙。杨永梅也图个利落，就同意把女儿留在了马家。
马云仙由奶奶抚养成人，到了高中毕业，马云仙只差1.5分没考上大学，奶奶带着马云仙进城寻见农行行长刘迎祥，要刘行长给马云仙安排工作。
刘迎祥知道马云仙是烈士之后，又有高中学历，就很快就地安排马云仙进了大青山信用社。
马云仙刚进信用社时，和王秀丽住在一个窑洞里，同时跟王秀丽学习业务。那会儿，马云仙长得很瘦小，身上还穿着当地挺土的花布袄，说话时还常常露出难听的乡音，把水开了说成水滚了。社里的几个年轻人都嫌马云仙土气，不愿跟她相处。王秀丽就主动和马云仙交了朋友，并逼马云仙叫她师姐。马云仙不像山里的其他女孩一样扭捏，抬头就叫，而且叫得挺真诚。
王秀丽还经常跟马云仙回家去看望奶奶。马云仙的奶奶六十多了，却显得很精神，说话嗓门大，笑声洪亮，只要她俩一去，老人就拣可口的给她俩做着吃。使得王秀丽到马云仙家也无拘无束，把老人当亲奶奶喊。
马云仙奶奶有一次得了急性肺炎，是王秀丽找到在大青山当乡长的远亲要来了吉普车，又及时地把老人送进县人民医院，才使老人转危为安，为这件事，马云仙感动得流了很多次眼泪。
马云仙参加工作后，肯学肯钻，并未放弃学业，进入信用社第三年就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省分行干部管理学校电大班，并脱产深造两年后，再度以优异的成绩结业。
通过学习深造，马云仙的理论知识得到了充实，思路也随之拓宽，政策水平和业务能力均有了突破性提高。马云仙注重在工作中把所学到的知识充分利用，并不断摸索创新。回社的第二年，总结撰写了关于大青山信用社《组织资金支持农业生产，狠抓管理提高经济效益》的经验报告，在同年召开的柳城县贫困地区信用社经营管理经验交流会上得到与会各级领导的认可和赞扬，并很快在全市推广。同年，马云仙被农行提拔为大青山信用社副主任，成了老主任马廷刚的接班人。
工作中，老主任马廷刚常以马云仙为榜样，批评教育职工，所以在对王秀丽的批评中，总是要提及马云仙。
也许从那个时候，王秀丽就开始和马云仙生疏了。她总觉得马云仙喊她“师姐”是假惺惺的，对她的微笑也是装出来的，在那微笑背后，隐藏着马云仙的虚伪和对她的冷嘲热讽。
马云仙学习回来被提拔成副主任的那年年底，社里推荐王秀丽为出席县先进的人选，全社职工包括老主任马廷刚都没提任何异议，唯独马云仙反对，她认为王秀丽不安心工作，有好几次记错账，给信用社造成一定的损失。最后，王秀丽落选，王斌成了出席县先进的人选。
从此，王秀丽与马云仙隔阂更大了。更增强了进入县联社的欲望，她要比马云仙强。“哼，当个小信用社的副主任有什么了不起，我要进入联社，当个普通干事都比你强。”王秀丽心里常这样想。
王秀丽在心中与马云仙较劲的同时，工作态度也大为改变，报考金融函授大专班，而且记账认真，工作积极，任务率先完成，有一年还出席了地区先进表彰会。在那次表彰会上王秀丽结识了市联社的一位副主任。
于是，王秀丽开始往那位市联社领导家中跑，逢年过节，少不了拎些本县的土特产。那位领导爱吃本县的豆腐干，王秀丽就隔十天送一回。慢慢地她和那位领导的爱人成了朋友，王秀丽的毛线活极好，她给那位领导的女儿织了好几件漂亮的毛衣，把那位女孩打扮得更美丽可爱。那位女孩一见王秀丽到她家，就甜甜地直喊“阿姨”。那位领导爱人对王秀丽再三表示，以后有事打个招呼，她让丈夫尽力帮她。王秀丽听了心里不胜欢喜，她图的就是这一点。
这次县联社在基层社选拔办公室副主任，那位领导爱人果然信守诺言，给联社主任杨玉春打了电话，而且电话打得很有水平。
“喂，你是柳城县信用社杨主任吗？”
“我是，你是……”
“我是市联社胡副主任的爱人，听说你们信用联社要选拔一名办公室副主任？”
“是的。”
“你们在选拔时，是否考虑一下大青山信用社的会计王秀丽，那是个难得的人才呀！”
“是吗？我们在选拔时，一定重视，感谢您在百忙之中对我社工作这么关心。”
“你可别误会，这仅是我个人的意思，并不代表其他人，包括我家老胡在内。”
这个电话在联社反响很大，连杨玉春也纳闷，这王秀丽怎么跟市联社有关系，还真没发现他手底下还有这么一个真人不露相者。于是，联社大楼内便为王秀丽与市联社领导的关系闹得风雨满楼，并且传出了王秀丽的桃色新闻：王秀丽凭着漂亮脸蛋把市联社领导勾引住了，王秀丽成天往那位领导家跑，自己“送货上门”，而且那位市联社领导一向作风上有问题，见了漂亮女人就设法搞到手。更玄乎的是，有人亲眼看到王秀丽和那位市联社领导搂着进了某某宾馆的包间……
王秀丽知道后，感到很痛苦，还气得掉下了眼泪，谣言不但使她失去了清白，而且也损坏了市联社领导的形象。她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那位市联社领导的家中了。前几天，那位市联社领导的爱人给王秀丽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已经和联社主任杨玉春通过电话了，并问王秀丽怎么好久不去她家了，她和女儿很想王秀丽。
王秀丽握着话筒，无法回答，流着泪推说大青山风大，她感冒了多日，并答应过些日子一定去，她又为小姑娘织好了件毛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