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爱卿不必多礼,朕知晓爱卿今晚会夜观星象,因此顺路过来瞧瞧,更深露重,爱卿可得保重身体。”
“谢陛下关心,微臣只是以己之能略尽绵力,比不得陛下日理万机,今夜想必陛下又批了很多奏章吧。”
“呵呵,朕还记得当初老爷子说过的话,朕深有所感,又岂能不以天下为重。”
九连城低垂的眼眸晦暗不明,祖父修为高深莫测,毕生最为得意的占星术可知天下事,又岂是他能窥探一二的?
九连城拱手说道:“陛下言重了,且以龙体为重。”
明帝点点头,转了话题说道:“老爷子云游也快七年了吧。”
“是啊,还差几个月就满七年了。”九连城看了眼窗外,不远处矗立着观星台。
明帝顺着九连城的眼光看去,观星台当时由九连老爷子设计,外形朴素,只用青石砌成,台上仅有一架浑天仪、一张长案、三两个蒲团,没有华丽的造型、也没有奢侈的配饰,就如老爷子的为人一般朴实无华。
明帝对他也是颇为敬重,心中不无感慨的说道:“朕以前就喜欢听老爷子讲道,也不知老爷子最近几年可安好,算来老爷子也是九十多岁的高龄吧。”还未待九连城回话,明帝又接着问道:“爱卿可知老爷子回来的具体日子?朕好久未见他,也是怀念得紧呐。”
“回陛下,祖父云游之时,并未说归期,更是没有留下联络方法,祖父乃修炼之人,懂得返璞归真之法,当时身体就十分硬朗,我这作孙子的都还不敢和他老人家比呢。”九连城说到最后竟微微笑了起来,不得不说他们九连老爷子当真是一个奇人,出身九连世家,懂占星卜卦、奇门术数也不算作什么奇事、但这九连老爷子身怀奇遇,不仅习得修炼之术,一门占星的本事更是出神入化。要知道这占卜的本事也许有天分加努力就能学成,但这修炼之术法却是求之不得属于传说中的东西。
传说在上古时期,人人都身强体健、品德高尚,很多人都能活到二三百岁,就是因为上古时期的人遵从自然天道、从宇宙万象、自然规律中摸索出修炼的法门。只可惜老爷子的修炼之术从来没有传于任何人,当时家族中也有人提议九连老爷子收徒,将修炼的法门传承下去,造福子孙后代。但老爷子却笑而不语,别人再问,他也是摆手箴言,久而久之,倒也无人过问了,认为老爷子是自有主张,不是他们这些个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明帝对奇门术数、上古传说也很有兴趣,君臣二人不禁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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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连府,凌旭轩,子时。
夜,寂静,却不一定会是黑暗的,就比如今夜,皎洁的月光宛若银盘悬挂在空中,外围一圈月晕将稀薄的云层轮廓也照得清晰可见。
院中一棵巨大的紫灵树承着月光伸展着花开正盛的枝桠,它的花朵和樱花的形状相似,只是花瓣重重叠叠,散着瑰丽的紫色,整棵树笼罩在月光之下,远远看去宛若天边灿烂的云霞,一阵夜风拂过,花枝轻颤,零星的紫色花瓣打着旋儿在空中飞舞,若不是细看,还以为这缤纷的落英将碾落成泥,只见看似零乱的花瓣在树间飞舞旋转,像是被只无形的手所操控一般,缓缓地随着一圈圈轨迹向上面的某根树枝飞去。
“唔.”树枝上倚躺的绝美少年似乎在隐忍着某种痛苦,他紧闭着双目,浓密如扇的睫毛如大雨后的蝶翼般颤抖,他的眉如国风山水画般隽秀,虽是微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美感,鼻梁挺直,虽然只是十三岁的少年,还未完全长开,却凭添了些凛烈的气势,只是他的嘴唇柔美嫣红,那凛烈的气势又被生生弱化了几分。
紫灵花的花瓣还在聚集,霎时,周围一阵元炁波动,一道道紫色的莹光从花瓣中飞出,细如绣针的莹光顿时多如牛毛,快速的聚集成一股紫光,突然紫光在九连玦的身前一滞,接着势如闪电般没入他的额头。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眉心传出到达四肢百骸,每到一处便撕裂开来,九连玦的脸色白得几近透明,两鬓边的几缕青丝也被冷汗打湿,待痛苦慢慢消失,九连玦盘膝而坐,几度调息之后才缓缓睁开双眼,他狭长的凤眸中泛着淡淡的银紫色涟漪,不知是因为月光,还是那眼中本来就有的色彩。
“公子,老爷子有信了。”树下,九连玦的贴身小厮梨末满脸堆笑的将双手拱成喇叭型,朝树梢上的九连玦喊着。
梨末天生长着一张笑眯眯的娃娃脸,成天没有个正形,偏偏又透着股机灵劲,但若觉得他和表面一样单纯开朗那就恰好被他骗了,实际上梨末做事狠辣果决,和他表现出来的性格简直就是两个人。
“呱噪。”九连玦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虽只是名少年,却也带着不怒自威的凌人气势,他身子向前轻轻一跃,淡青色的衣袂是宛若美玉的色泽随风飞扬,在月光下更显得剔透若仙。
“嘿嘿。”梨末明显已经对九连玦的冷言冷语产生了免疫能力,挂着招牌笑容伸出右手往衣兜里掏了掏,待快要掏出来时,又伸出左手,将东西捂在手里,好像生怕会跑掉一样。
“装什么装,还不快拿出来。”九连玦慵懒的抬了抬凤眸,背着手站在台阶上。
“得令。”梨末故意用着夸张的语调,两手一摊开,便呈现出一只小小的纸鹤,那纸鹤散着淡淡的白光,像是有生命般的在半空中扇动着小翅膀。
九连玦掐了一个简单的指诀,食指泛出一点银光朝那纸鹤飞去,顿时一行金色的字被抽离出纸鹤的身体,在空中浮现,“晨星已现。”
“晨星.”九连玦喃喃低语,不时,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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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该起床了。”鸢尾一边挽着轻纱幔帐,一边吩咐着墨香和玉螺伺候南宫环梳妆。
“今天二夫人他们就要来了,小姐要穿什么衣裳。”鸢尾给南宫环梳着头,依然挽了和昨天一样的环髻。
“就这件吧。”南宫环指了指那套烟蓝色粉绣蝶纹流仙裙,又罩了件月牙儿白的雪纱上衣,头上只簪了一套蓝色的海棠花,小小的海棠花紧簇一团,下面又依次挂着小小的流苏,衬在三千青丝上,更显肤白若雪,明眸潋滟,透着一股灵动的气息。
“沈大夫不愧是郢都的名医,再过几天,估计就好全了。”南宫环拂开额前的刘海,这两天伤口已经结痂了,就是痒得不行,说明在长新肉,她几次伸手又放下来,不敢真去挠它。
“等过几天痂落了,再涂上沈大夫的药,就会一点痕迹也没了。”鸢尾将拂乱的刘海给打理好,理了理衣裙,才出了门。
南宫环来到前院给在上座的南宫雄行礼道:“给祖父请安。”。
南宫雄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样子,很是欣慰,总觉得不用像以前那般操心了。
“你们二婶就快到了,等他们来了,我们再一起吃个早膳吧。”南宫雄说着,又嘱咐了几句,约摸一柱香的时间,外面的仆人便传话二奶奶一行人到了。
“父亲,儿媳给父亲请安。”南宫环看着走至厅前的二奶奶,她的年龄大概三十来岁,穿着一套湖绿色的水仙百褶裙,配的也是一套玉制的头面,通体看上去端庄典雅,很是贤淑的样子,但她的五官并不算精美,只能说是略有蒲柳之姿。
南宫环回忆起鸢尾所说,二奶奶邹颖是江南大世家邹家的长房嫡女,邹家在江南享有盛名,祖上还出过两位皇后,虽然比不上三大世家,但也是紧排在三大世家之后的世家大族。
按理说,南宫府虽然贵为将军府,祖父更有一品神威大将军的荣耀,不过前有三大世家,在郢都也只能算作第二梯队,所以邹家的长房嫡女嫁给将军府的庶子,确实是下嫁了。
那为何众人都想求娶的世家嫡女会下嫁一名庶子呢?南宫环瞅了瞅祖父,又瞅了瞅南宫瑾,最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懂了!
南宫家的基因太好,颜值太高,虽然现在她还没见过她亲爹和二叔的模样,但估计也是长得丰神俊朗,仪表不凡。
漂亮的事物总是能蛊惑人心,南宫环有着很强的审美观念,也很有艺术细胞,对美丽的事物有着自己的觉知。
“嗯,回来就好,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南宫雄示意二奶奶坐下,又将如慧和意瀚招至跟前。
“这是如慧和意瀚吧,都长这么大了。”南宫雄抚了抚他们的额头,又赏了些见面礼。
如慧和意瀚乖巧可爱,嘴巴又甜,很快又向南宫雄行了礼,惹得南宫雄很是舒心,看来有个大家闺秀出身的娘亲,确实在礼仪上很有帮助。
“这是环儿和瑾儿吧。”邹氏亲切的说道。
南宫瑾和南宫环向邹氏行了一礼。
“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今年见着又是长高了一大截。”邹氏说着,也拿出了见面礼,南宫瑾得了一把做工精细的小匕首,南宫环则得了一个玉镯,那玉镯通体莹翠,成色不错。
待一家人互相见了礼,南宫雄便领着众人吃了一顿丰富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