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待一家人吃了晚饭,南宫诚武便嘱咐了起来。
“最近,郢都不大太平,瑾儿、环儿,还有如慧、意瀚,你们平日里除了要去的学堂外,就不要出门了,切记散学后就赶紧回家。”
邹氏一听,心头有些紧张,又联想到前几日在下人那里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便问道:“大哥,莫不是前几天郢都风传的事是真的?”
南宫诚武点点头说道:“是真的,但外面传的也太玄乎了,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只是防范于未然而已。”
“爹,到底是什么事啊?”南宫瑾被勾起了好奇心,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南宫诚武。
南宫诚武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南宫家的孩子可不是温室里的花草,没点胆量怎么行?于是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下。
“前段时间,郢都城内陆续有小孩子失踪了,刚开始还只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京兆尹便搜寻了一番,以为只是普通的人口贩卖的案子,后来发展到富贵人家的孩子,便不得不重视起来了,今天我上朝时听说户部郎中和刑部侍郎家的孩子也遭了殃。”
“这么可怕?”南宫如慧听着吓白了小脸,立刻拉着邹氏的衣袖道,“娘,这几天我和弟弟都到你房里睡吧。”
邹氏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心头也很是担心,但面上还是说:“有你大伯在,你怕什么?”
南宫环抿了口蜂蜜水,问道:“爹,那这事可有什么线索?如今连刑部侍郎家的孩子都失踪了,恐怕京兆尹的日子不好过吧。”
南宫诚武坐在鸡翅木南官帽椅上看了南宫环一眼,面上依然波澜不惊,“这件事确实颇为棘手,失踪的孩子有七人,从五岁到十四岁不等,有些孩子是在户外失踪的,有些则在自己家里失踪了,犯人行踪诡异,而且失踪的孩子没有关联,如果非要说,倒也有一个共同点。”
“是什么共同点?”邹氏明显很关心这个问题,就连脖子也不禁向前伸了一伸。
“就是这些孩子都生得很漂亮。”南宫诚武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自己的孩子。
“啊,那我岂不是很危险。”南宫如慧两只手都有点颤抖,拉着邹氏的袖子紧紧不放。
南宫环见她如此反应,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低着头憋得两只肩膀在那微微的颤抖。南宫瑾见她如此,还以为她是害怕得发抖,竟然揽着她的胳膊说道:“妹妹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话毕,又将自己的袖箭取下来,绑在她的手臂上,“你就拿着这个,晚上睡觉时也不要取下来。”
南宫环看着臂上的袖箭,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南宫瑾时,他也是用的这个袖箭才放倒了守门的大汉,原来有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的,有哥哥真好,想着想着,南宫环竟觉得眼底有些泛酸,又不好意思的说道:“哥你比我好看,你自己拿着用。”
南宫诚武和南宫雄在一边见着两个自小没有娘的孩子如此懂事,也觉得心头大慰,南宫诚武更是对天祈祷,只求琴心在天有灵,好好庇佑这两个孩子。
南宫瑾见她不收,脸色一窒,又摆起了傲娇的谱儿,睨着南宫环说道:“哪有说男孩子比女孩子好看的?”
南宫环想也没想本能的反驳他:“怎么没有,九连玦就是比女孩子还好看呢?”
南宫瑾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她,结果发现自己真的无从反驳。
一时沉重的气氛被两兄妹这一闹,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南宫雄捻着自己的胡须说道:“好了好了,环儿就把哥哥的袖箭收好吧,袖箭这种东西,我们南宫府难道还会少了不成,这样吧,如慧如果你觉得害怕,也拿一个袖箭去,不过可得小心些,莫要伤了自己,意瀚还小就和娘亲暂且住一个屋吧。”
邹氏心中虽是忐忑,但想着府中有南宫诚武坐镇,应是不会生出什么事来,便说道:“父亲莫纵容如慧了,她哪会用什么袖箭,不过如慧害怕暂且和我住一屋子吧,也好让她照顾照顾弟弟。”
话毕,南宫雄也同意了邹氏的决定,又将护卫头领召来与南宫诚武一起重新布置了巡防的重点。
水,五行之一,居于下处,性温柔亦凶猛,能生亦能死,调炁于祖窍,凝神心感,外然无物。
结界中,抬头便能看见略飘零的雪花,但当雪花一接触到界光,便被消散掉了,怎么也不会落到结界中来。南宫环抱膝在怀,一直将自己泡在温泉中,她的头发像水草一样被水抚得柔顺,偶尔一片紫灵花的花瓣闪着光芒落在水面,激起小小的涟漪,那涟漪很小,小到若不细看就无法察觉,但处于极静中的南宫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水的变化,动与静本就是相对的,一个人若是心静到极致,那么天地间的运动变化还能逃过那个人的感知吗?
半个时辰后,南宫环收了功,从温泉池中走了出来,用子萋教的净身术,将身上的水迹都弄干了。
“不错嘛,这次坚持了半个时辰。”子萋坐在树枝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南宫环倒不是特别满意,她入静之时便不知时间,也不想其他,只晓得入静便是,调炁凝神,丹田运功。
子萋看着她的神色说道:“有上进心是好的,不过修行讲的是顺其自然,最重要的是有所体悟,小心过尤不及。”
“嗯,师父说得对,师父我再把剑法练一遍,您帮我指点指点,看看哪里还有改进的地方。”南宫环说着就将带来的一把剑拿了起来,那剑是自己托鸢尾买的,因为只是平时练习用,所以只是很普通的样子。
“等等,你不能轻易用鸑翎,但是没有一把像样的剑也是不行的。”子萋手中灵光一现,便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把剑来,那剑剑鞘为白银,略带一些蓝色的装饰,上面刻画着海浪波纹很是精巧。
“此剑名为坎灵法剑,汇集天地水灵铸造而成,你以后就用这把吧,不到万不得已或者还未修得金丹以上,就不要用鸑翎,切记,切记。”
南宫环接过坎灵,抽出剑身,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剑身也不知是如何铸造,通体呈半透明状,又带着一点点的冰蓝色,很不明显,总之,怎么看都不是凡品,南宫环这样想着,越发觉得手上的剑十分沉重。
踌躇不安的对子萋说道:“师父,这剑未免太贵重了,先前那把鸑翎已然不凡,我都没孝顺师父什么,师父您却给我这么多东西..”
“等你学好本事,再来孝顺吾也来得及,再说了这把法剑也能帮助你精进修为。”
“法剑?师父,法剑和普通的剑有什么区别吗?您快给我讲讲。”南宫环一听又有新内容,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到坎灵的身上来。
子萋盘坐于树下,面具后面是颇为得意的笑容。
“你走的是法修的路子,不同于剑修,剑修只专注修一剑,百年如一日,只求一剑锋,法修则是最为庞杂的,法修用的武器统称法器,法器功能各异,这些具体要看使用的人,当然法剑就属于其中的一种,若是你将那套灵虚剑法练好了,便能手不执剑,驭剑以制敌,效果和剑修比起来,倒也不差多少。”
“这么厉害。”南宫环一脸憧憬的看着子萋,真是越来越崇拜师父了。
子萋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眸,一时恍神,想起了月华,他是什么时候爱上月华的,他也不知道,现在想来也许是从醒来时看见她灿若晨星的眼眸时就开始了吧。
待回到自己的屋里,已是丑时,才躺上床,暧好被窝,却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怎么我心里这么不安啊?南宫环捂着自己的胸口,干脆坐了起来,看着窗外被积雪映亮的屋檐。
“不好!”南宫环掀开锦被,随手抓了一件外套穿上,又将坎灵剑缚在身后,外面又套了一件戴帽的貂绒斗篷。
她推开二楼的雕花木门,脚尖轻点,运炁周身,朝着外院飞跃而去。
双生子之间的感应确实很奇妙,照理说龙凤胎是异卵双胞胎,精神上的感应应该不会这么强的,但是自从修炼后,她对南宫瑾的激烈的情绪反应是越来越敏感了。
但愿还来得及,南宫环心中祈祷着,又跃过几处屋脊。
奇怪,怎么这么安静?府里的侍卫都去哪里了?南宫环视线向下面的院子扫了一圈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现在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得先找到她哥才行。
因为府里的规距,男孩子满了七岁便不能住在内院了,所以南宫瑾和南宫环住的地方还是隔了一段距离。
月影森森,今夜的月好像格外的苍白,南宫环落在南宫瑾的院中,却见一队侍卫站在院中,或刚抽出刀,或要转身跑出门口报信,但那身形好像被定格了一般,更多的人都低着头,冰凉的雪光映在侍卫的脸上,就好像院子里站着一群毫无生气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