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青璇在映影的絮叨中睁开眼。这个小丫头,胆儿越来越肥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训斥她。她不情不愿地侧身蜷躺,手支在枕上撑起了头,懒洋洋地眯着眼,看着映影一脸担忧不满地扯过锦被盖在自己身上。
“不是奴婢说你,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四仰八叉睡在床上,一点形象也没有,连被也不盖盖,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映影没大没小的抱怨着,青璇不仅不怒,反而饶有趣味的勾起唇角,看着映影稚嫩的脸上浮现操碎了心的无奈,幻想着这个小丫头贤惠的相夫教子的一幕幕,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映影被她笑的二丈摸不着头:“公主,你笑什么?”
“没什么。”青璇大大打了个哈欠,把刚刚才盖在身上、还未捂暖的锦被掀开,白皙的小脚钻进绸面软拖鞋,懒洋洋地吩咐映影更衣。
“公主你不睡了?”
“嗯。”
映影一边轻手轻脚为她更衣一边犹犹豫豫道:“公主,从今晚开始,让奴婢为你守夜吧?”
一般富贵人家的主人们都喜欢让丫鬟守夜,为的是半夜醒来使唤方便。不过青璇不喜欢那一套,爱清净的她也想给自己留个完完全全的私人空间,身边自始至终都只要一个宫女,也从不要宫女守夜。轮到映影来伺候时她的初衷有所改变,即使梦魇缠身也没有提出过这方面的要求,她怕影响了映影的休息。
“不用。”青璇微微一笑,婉拒她的好意,这小丫头,估计是怕自己睡觉又不盖被子。她好脾气的承诺:“我以后睡觉老老实实盖好被子还不行吗?”
青璇无奈的摇摇头,她可不敢让她守夜,若是叫她看见自己盘腿入定的模样,会不会以为自己看破红尘要出家做尼姑?昨天聚精会神打坐了一小会,青璇只感觉神清气爽,浑身说不出的舒坦,让她决定每晚临睡前都要打坐一两个时辰。
抬眼看见映影眉开眼笑的小模样,青璇暗自纳闷,咦,这个小丫头,操心的模样跟娘亲倒是挺像的。这么一想,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狠狠刺痛了一下。
爹,娘,你们放心,女儿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为你们报仇!
“我昨晚看到林鱼儿了,她去找你了吗?”
末魇静静地看着她,一五一十回答:“对,她对那两天的经过有疑惑。”
青璇愕然:“这么说,她的记忆没被完全封印住?”
乌焰对末魇这个徒弟向来很慷慨,就连引以为傲的封印记忆的法术都传给了他,不过末魇目前只学到皮毛,对于自我感太强的人施展此法术就会大打折扣,而且末魇只实践过两次,一次是封掉宫女侍卫们关于阿七的记忆,这次用在林鱼儿身上效果不太好。
“不过公主不必担心,我昨夜已经给她追加的幻术,她绝不会再起疑心。”见青璇松了口气,末魇的眸中倒是闪过一丝忧虑。
他最近需要要见见乌焰,昨夜,身体再次出现异样的感觉,他不得已拿掉面具细细打量,发现脸上的图形颜色加深了,轮廓清晰,怎么看起来有点像——
困扰他的烦心事不止这一件,那个几乎快被他忘记的那个少年,那个本应在三年前就该消失的穆非羽,但愿他不要来找青璇的麻烦。
末魇倒不是惧怕他,他只是觉得惋惜,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人,若再不知好歹地来送死,岂不枉费了自己三年前的一番好意?
映影进来禀报:“公主,鱼儿公主前来求见。”
青璇意外的挑挑眉,林鱼儿进来一眼瞥见立在青璇身旁的末魇,呼吸一顿,慌乱地移走目光,巧笑倩兮地冲青璇屈身福礼,表示这次前来是来感谢青璇肯借她贴身侍卫,护她平安无事的了却了心愿。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青璇淡淡一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有意无意多瞟了对面的林鱼儿一眼。
林鱼儿身穿粉红色长裙,手挽华丽刺绣披帛,秀美的五官浅浅妆容,顾盼流连间,妩媚动人,将她们之间的相似处,拉大些许距离,只这么安安静静的站着,倒是把素面朝天的青璇给比较出几分弱不经风的病容来。
特殊的经历让青璇没有办法对自己的报仇对象之一有什么好感,她心不在焉的陪林鱼儿寒暄了几句,便再也没有说话的欲望,让她奇怪的是,林鱼儿的状态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双秋波流转的眸子总是有意无意越过自己,暗自纳闷间,突然想起昨夜她满脸通红失魂落魄,结合她今日不胜娇羞的模样,倏然福至心灵——
林鱼儿她不是是看上了末魇了吧?!
青璇被这个可能性给吓了一跳,在这之前也没见林鱼儿对末魇这个枯燥的石头人怎么上心,怎么就突然看上眼了呢?
心念电转间,青璇觉得自己找到的答案,难不成是昨夜末魇在给她施幻术的同时还额外赠送了媚术?咳咳,这种法术不是女人的专利吗,末魇他……
待林鱼儿终于再也没有理由继续呆下去,起身告辞后,青璇摇头晃脑,一脸坏笑地将自己的心声问了出来。
这要是换做别人提这种羞辱人的假设,估计末魇早就翻脸了。面对青璇的咄咄相逼,末魇沉默了一会儿,无奈说出实话:“她昨天不经意地闯进来,正巧我没有戴面具。”
这或许就是答案?其实末魇也说不清楚,就像他根本就没在意过自己的脸有多迷人一样。
青璇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你是说,林鱼儿她看到了你的真实面目?”
对末魇,青璇曾经也起过兴趣,他来自何方,还有还有,他的容貌真像别人所说是因为丑陋不堪,又或者是因为毁过容所以才遮着面具?
好奇归好奇,青璇却从没想过要末魇摘掉面具供自己参考,或许她的好奇心还没到非知道不可的境界,也或许,她潜意识里只是单纯的尊重他,他既无意,自己还必苦苦强求。
遮上面具的是末魇,拿掉面具也还是他,只要灵魂不变,相貌什么的都是过往云烟,她要的是他忠心不二的灵魂,又不是好看或不好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