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外的许多妃嫔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当今圣上,一时没有准备的她们光是维持行礼的姿势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勇气,更逞论抬头看上那么一眼。
低头间只见到一双赤金蟒纹履从眼角边从容走过,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嫔们此时却更像是一株株含羞草,渴望着爱抚,却又害怕着迎接。
到底还是有人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刚下早朝的楚景还一身正装龙袍,绣满金龙的布料衬得楚景犹如真神,凛冽不可侵犯。棱角分明外加他不辩喜怒的眼眸,让还未怀春的少女不由自主沉溺其中。
“圣上……可真好看……”偷看的一位小嫔叹了一句,吓得旁边的姐妹赶紧去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噤声。
楚景到底不是常人,他也听到了那句话,下意识地向发声处看了一眼。绿衣小嫔还呆呆地望着自己,左右两边的不知是嫔还是什么位份的女子见他望去,也都战战兢兢。
一副怕得不行,又想要获得圣宠的样子。
到底是年轻,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稚嫩的心机也一眼就能看破,不像那个女人……
这样想着,楚景收回了视线,往内殿走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注意到就在他左手边直直站立着的叶娜娜美,也不曾看见她面上维持着恭敬得体的笑容,拢在衣袖里的指尖已经把手掌戳出了血痕。
她好恨,明明只差最后一日了,却偏偏出了差错。但她绝对不会放弃,绝不!
相比外面人的各种心思,里面的人倒淡定了许多,除了一直想办法接近楚景都不成的柳妃外,在场的众人包括太后对楚景的到来都不太感兴趣。
要是往常太后倒还高兴儿子孝顺,可今天她正想看看那个老出幺蛾子的悠妃会送她什么礼呢,但儿子是一国之君,当然是迎他比较重要了。
吴悠染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也立马咽下了要出口的话,冲着太后做了一个歉意的表情,就又把站上前准备递托盘的秋怜给推到了后头。
看在太后眼里,分明就是悠妃在对她使眼色:“想要我送的礼?没门!”这一脑补气的太后差点心梗,狠狠剜了吴悠染一眼才算好一些。
吴悠染被剜得莫名其妙:“哎,向晴,你说太后刚刚瞪我一眼是什么意思?”
越向晴再聪明也想不到太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所以只得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招太后厌烦,估计是哪个动作又没做到位吧。”
要不是场合不对,吴悠染真像仰天一个大白眼,做女人真累,做皇帝的女人更累,做一个想被皇帝喜欢的女人简直就是——活受罪!
楚景一脚踏进内殿,除了太后外其余人全都半曲身子,他的眼神在众人背脊部分扫了一眼,立马锁定了吴悠染的位置,当即一口“阿染”就要脱口而出,幸好被他止住了。
吴悠染还维持着曲半身的姿势,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楚景叫平身,而且觉得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衣裳的材质有问题。
她正纳闷,就听得楚景缓缓道:“众爱妃平身。”
吴悠染内心吐槽:做皇帝可真累,每天都得说同样的话,“众爱卿平身”“众爱妃平身”“平身”“起来吧”“退下吧”,简直比请安的人还累。
楚景可不知道吴悠染在心里已经把他吐槽了一遍,只是在吴悠染起身后,认认真真看了她的样子。
在众多的妃嫔当中,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今天的裙子很漂亮,这个款式很适合她,回头让顺德多给她定做几套;头饰也很精致,不过怎么那么像他当初赐给贤妃的呢?有点素了,回头让顺德去私库多给她挑拣几盒。
她的气色比刚进宫那天要好多了,脸上也长了些肉,摸上去一定很柔软。
“皇儿?”太后叫了楚景几遍都没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悠妃正在打呵欠,于是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咳了一声,“悠妃,你昨夜没睡好吗?”
被抓包的吴悠染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不能说自己是去种葡萄了,只得打哈哈说:“回太后,翠华宫中昨夜蚊子实在是有点多,臣妾没大睡好。”
太后闻言皱眉道:“胡扯,翠华宫可是三大宫之一,周遭最是干净,怎么会有肮脏的蚊子?悠妃,你莫诓弄哀家。”
吴悠染辩解道:“蚊子的出现跟气候也有一定的关系,夏日一到,蚊虫自然也会多了。蚊虫也是会怕热的,许是它们觉得翠华宫环境优美,又最是清幽,夜里留宿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太后气的一拍桌子:“一派胡言!”
“母后,休要置气。”收回视线的楚景赶紧劝住即将爆发的太后,回头对顺德公公吩咐道,“既然悠妃说翠华宫蚊虫甚多,你便立即派人去翠华宫里清扫一番,记住不得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突然对吴悠染这么关心,不仅是太后,就连吴悠染本人都有些受宠若惊:“圣上,不劳您费心了,臣妾自会安排人打扫的。”
不过话说回来,太后说翠华宫很干净,楚景立马又派人去打扫,这是觉得她把翠华宫给住脏了?招来了蚊子?不应该吧,当皇帝的都这么小气?
吴悠染斜斜瞟了楚景一眼,被楚景逮了个正着,楚景道:“等你安排好,朕要何时才能入睡?”
“什……什么,你今晚要在翠华宫去睡?!”吴悠染一双眼瞪得铜铃般大小。
倒是越向晴反应最是迅速,她转头问贤妃:“慧慧,我今晚可以去你那儿暂住么?”
尹惠也是上道,顺口接道:“可以呀,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话一说完,两人都偷偷笑了起来。
唯独被忽略彻底的柳妃在旁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手里的绣帕已经被蹂躏地看不出本来模样,一双眼怨毒地看向吴悠染。
感受到恶意视线的吴悠染看向柳妃,内心叹了口气:“真的,下辈子再也不要做皇帝的女人了。”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而说完惊天之语的楚景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仿佛他刚刚说的话并不是什么重要事一样。可这确实他做皇帝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招寝,开天辟地头一回。
太后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楚景就转移了话题:“对了母后,儿臣这次过来是想跟您商议下个月太妃们的庆典活动,不知母后这边可安排好了?”
楚景问这话的时候,还顺便看了吴悠染一眼。
吴悠染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忽然想起,好像不久前楚景跟他提过类似的事情?
难道是她负责的那个庆典活动?
难道是她早就忘了的那个庆典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