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周过去,到了陈家俊嘴中“校友聚会”的日子。我穿了上次见陈妈妈时、他给我买的那件白色小礼服裙,平时没什么机会穿,如今这场合,也只能穿这个了。
坐上陈家俊的车子,我们一起来到黄浦江边的一家滨江酒店,然后沿着酒店的旋转楼梯,一路慢慢朝着聚会大厅走去。
“小蓓!小蓓!”刚一走进大厅,我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两声急切的呼喊。
我转过头来,看到一个异常熟悉的面孔正朝我奔来,居然是曾经跟我有过“生死之交”的王斌!
“小蓓,真的是你啊?!”王斌像个布袋鼠一样,猛得扑倒我身上,吓了我一大跳。
“太好了!太好了!”他抱着我大叫,我也大声得笑了。
犹记得,三年前的那次枪击案,我和王斌是怎样奇妙得相逢,他又是怎样被吓得尿了裤子。本来,我对这次校友会根本不抱什么期望的,可没想到,刚一过来就收获到了满心的欢喜。
可是,站在我身旁的陈家俊却明显不这么想。他走上前来,猛得把王斌像小鸡子似的拎开,“喂!这是哪来的猴子?怎么这么乱粘人?”
还没等我解释,王斌就反弹过来,大声嚷嚷着,“你才是猴子呢!小蓓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你这种霸道无耻的小霸王能够比的!”
陈家俊满脸不屑一顾,“去去去!什么救命恩人不救命恩人的,是小蓓救了你又不是你救了她,你叫个毛啊……”
王斌似乎不打算再跟他争执下去,而是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小蓓,这是我现在的联系方式和工作地点,你的呢你的呢?我们互换一下吧!”
我没有拒绝他,也从包里拿出名片给了他。
谁知道,陈家俊却蛮横得走上前来,“好了好了,你们关系拉够了吧?喂,猴子,小蓓名片给你就算了,你可不准给她打电话。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听到这消息,王斌失望得看着我,“小蓓,这是真的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本来以为我们再次相遇,还能有段缘分……可你……”
没等他说完话,陈家俊一把拉起我的手走开了,“缘分你个毛……”
“再联系!”匆忙之中,我只有时间留下这句话。
被陈家俊拉到靠窗的吧台附近时,我猛得甩开他的手,“喂,大哥,你这是干嘛啊?上次不是说好了当你女朋友只是应付你妈吗?”
“切!你个傻妞,我刚才帮了你,你知不知道?”陈家俊转过头去看着又在一旁手舞足蹈得跟别人讲话的王斌,“就那娘娘腔,你真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啊?”
我无奈得笑了笑,不想跟他争辩。这家伙,明显分不清楚“男朋友”和“男性朋友”的区别。
过了不一会儿,看人来得差不多了,一个年级最长的师兄走上大厅正中间的小舞台,拿起话筒,大概讲了举办这次校友会的初衷、经费来源等等。听他语气,好像全部费用都是一个跟我们同级的校友出的,但因为他此刻公司开会有事,所以要晚一会儿过来。
“我们这级居然还有比你更财大气粗的……”我对着旁边的陈家俊感慨着。
“是啊,我也正想认识认识,不知道是谁。”陈家俊也充满了好奇。
正说着,大厅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两个穿着黑色西服套装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看样子,似乎走在前面的是老板,跟在后面的是他助理。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两个男子身影出现的时候,我的心脏突然咯噔得加速跳了几下。我踮起脚跟朝他们望去,觉得走在前面的那个背影似曾相识。
该不会是……
“好,说曹操曹操到。让我们热烈欢迎此次活动的赞助者登台发言!”台上的师兄走了下来,把话筒交给了刚才走在前面的那位男子。
当这男子缓缓走上舞台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炸裂开来了,眼前闪烁着无数被炸开的细胞碎片,居然还有红的、黄的、绿的……
这男子,竟然是方扬!他简短得讲完话后,就号召大家举杯,今天的校友聚会正式开始。
可是,整个过程中,我根本没听得进去他在讲什么,也没有心思去拿什么酒杯,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这样傻傻愣愣得站在那里。
倒是陈家俊反应得快,他转过头来,问着我,“需要我带你离开么?”
我木木得点了点头,他拉起我的手,快速向大厅门外走去。
一切,明显都太晚了。
我们刚刚走出大厅门口,就被刚才跟在方扬身后的那男子给一把拦住了。
“你是谁啊?给我死开!”陈家俊大叫着。
“家俊,别来无恙啊!”我听到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富有磁性、令我想念了很久却也痛恨了很久的声音。
陈家俊不得不转过身来,“方扬,真是凑巧啊,居然在这里碰到。可惜我们突然有些急事,马上得离开了,我们以后再聚。”
他转过身去,又想拉着我离开。
可是,我还没走到两步,就觉得另一只手被方扬那熟悉而又温暖的手掌给抓住了。我们三个人停在那里。
我不得不转过身来,朝方扬望去。三年不见,他居然沧桑了这么多,头发不再有以前浓密、脸庞也瘦削了不少,只是,眼神依旧忧郁,表情依旧深情,脸上依旧带着我当年送他的那个黑框眼镜。
但是,我也深刻得知道,这眼神、这表情,从来不属于我,以后更不会。
我轻轻推开方扬的手,“方先生,你有话就说,不要这样。”
“小蓓,我们可以单独聊两句吗?”他卑微得祈求着我。
没等我回答,陈家俊还是走上前来,站在我跟方扬中间,“不可以。方扬,不好意思,小蓓现在是我陈家俊的女朋友。”
方扬不相信得看着我。我垂下眼帘,努力得点了点头。
“好,你在也没关系。”方扬狠狠咽了口唾沫,对着我说,“小蓓,你只要知道,我从来没有负你,以后也不会再负你,这就够了。”
“方扬,你说话放尊重点,小蓓是我女朋友,你跟她说什么负不负的?我们要走了!”陈家俊拉着我,从旋转楼梯上飞速走了下去。
坐在陈家俊的车子上,我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下来。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方扬居然会出现在上海!
他以后就留在上海工作了么?三年了,他都发生了什么?跟赵冰结婚了么?
“小蓓,刚才……你为什么要承认是我女朋友?”陈家俊终于问起了我,“你跟他……”
我缓过神来,“我跟他不可能了。”
“小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当初……当初你跟方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为什么要分手的?”陈家俊低声问着我。
“如果,一个女生跟一个男生谈了恋爱以后,才发现男生居然是有未婚妻的,那这女生还会跟他在一起么?”我悲伤得回答着,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在伦敦的往事一幕幕,眼泪快要掉下来。
陈家俊叹了口气,“好了,我不问了。我送你回家吧!”
回到家,爸爸继母和小珉他们正在吃晚饭,看我穿得这么时髦、却又这么早回来,他们三个人都有点好奇。
“小蓓,晚饭吃了么?”爸爸问着我,可我却一点也不想回答。
“姐,你跟姐夫吵架了?”小珉说着,然后又下意识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小珉,你说什么?小蓓谈恋爱了?”继母很是吃惊。
我根本不想跟他们议论什么,只是换了鞋子,一声不吭得走回了房间,然后狠狠得把门锁上。
我一头趴在床上,半晌一动也不动。不一会儿,我手机大声响了起来。
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我不客气得接起来大叫着,“不好意思,我近期不想买房子、不想买车、也不会买理财产品,请你们不要再打来了!”
电话那头却传来方扬的声音,“小蓓,是我,方扬。”
我浑身像过电一样,赶忙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你,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我在王斌那里看到的。”他如实回答着。
哦,那完蛋了,我给王斌的是名片,那他不仅知道了我的电话号码,连工作单位都知道了吧。
“小蓓,你什么时间有空?我想约你出来坐坐。”方扬又开始邀请我。
我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立场,“你觉得,还有必要么?”
“小蓓,我们中间肯定有一些误会,我想当面向你澄清。”方扬说着。
“误会?那好,我问你,赵冰她,确实是你未婚妻吧?”我质问着他。
“小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既然你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吧。那还有什么好说,再见!”
我恶狠狠得给他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