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深信我的红娘计划彻底告吹之时,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事情居然发生了奇迹般的反转。
一大早我就收到了方扬的电话,他告诉我,可以跟晓晓见面,但只能是在我和爱德华都在的情况下,否则他不会出来。
我爽快得答应了他的要求,可挂了电话后才突然发现,他要求我在就罢了,要求爱德华在,合适么?自上次他给过爱德华那一巴掌之后,他们俩的关系缓解了吗?这样兴师动众得一起见面,不会有什么问题么?
慎重起见,我事先给爱德华打了电话。再次让我想不到的是,他一听说我要把好朋友介绍给方扬,居然异常兴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个听上去有点荒唐的“四人约会”计划。
事情发展到这里,其实,无论是对于方扬还是爱德华,我都已经不太明白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但为了晓晓、为了我自己撮合成的这场“局”,我还是硬着头皮得装作一切都在我控制之中的样子。
一周之后的周六,我们四人相约在伦敦市区最注明的约会圣地——伦敦眼下方。
我和晓晓一起过来的,由于过于紧张和兴奋,她提前半个小时就拉着我赶到了。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当我远远得看到爱德华和方扬有说有笑得一起朝我们这边走来时,我的心放下来了一大半。看样子,一切应该可以在控制之中。
四人碰面之后,我分别替方扬和章晓晓做了简短的介绍,然后,就开始了这个让晓晓颇感愉悦、却让我略感尴尬的约会。
大家先是漫无目的得在伦敦街头晃悠,极力得去寻找共同的话题,以防冷场。后来,在晓晓的提议之下,我们买了“伦敦眼”的观赏票,准备一起上去玩玩。
快要登轮的时候,爱德华突然亲密得牵起了我的手。
本来,我只是觉得有些害羞,毕竟这是我俩在外人面前第一次做这种亲昵的动作。
可是,几乎与此同时,我注意到方扬直勾勾得盯着我和爱德华的手,然后,他居然牵起了晓晓的手!不光如此,他还用另一只手揽起了晓晓的腰!
此情此景,本应令人感到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方扬对晓晓并不反感,也意味着我的“红娘”计划成功了一半。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掀起了一股莫名的涟漪。我吃惊得看着方扬,可是他却不看我,只是尽情得“享受”着跟晓晓之间的亲昵。
“小蓓,你怎么了?”爱德华似乎注意到了我异样的表情,关切得问着,“你不舒服么?”
我赶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强行压抑着内心深处那种莫名的情感,回答着:“呃,没事,这里风太大,吹得我头痛。”
爱德华细心得抚摸了下我的额头,“既然你这么怕风,下次出来记得带帽子啊。”
我点了点头,没再刻意去留意方扬和晓晓。但我清楚得知道,之后的两个小时内,我的心,根本没有办法像以往那样平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答案。
下午五点钟,当爱德华提议晚上一起到泰晤士河旁边的特色餐厅就餐时,我和方扬却几乎同时得收到了紧急电话。
打给方扬的,是莫阿姨的主治医生,打给我的,是医院的护士。他们讲的内容基本上是一致的——莫阿姨的检测报告出来了,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建议我们立即赶去商讨下一步治疗方案。
挂断电话,我对着大家说,“很抱歉,我和方扬有些突发急事,得先走一步。爱德华,麻烦你把晓晓送回家吧,我们下次再聚餐。”
然后,我跟方扬准备一起离去。
过程中一直眉头紧皱的爱德华走上来拦住我们,“小蓓,出什么事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考虑到这事涉及到方扬及莫阿姨的私事,我摇了摇头,“爱德华,谢谢你的关心,可今天太着急了,下次我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你听!”
之后,方扬开车带着我,紧急得向剑桥镇医院的方向狂奔,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实在抱歉,莫女士的检测结果真的是最糟糕的情况,癌细胞已经转移至肺部,而且正在进一步扩散。”主治医生无奈得告诉了我们。
听闻此噩耗的方扬半晌没有缓过神来,他呆呆得站在那里,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我们,大概还能有多长时间?”我“隐晦”得问出了这个方扬不敢去问的问题。
“这个不太好说。有的患者大概一个多月,但有的患者可能能撑到三个月,半年的也有,要视他们的精神状况和意志力而定。但医学不是绝对的,我们并不排除奇迹发生的可能性。”主治医生诚实得回答着。
方扬似乎承受不住了,他低下头,泪水哗啦啦得往下流。
“那您觉得,我们该把这个情况告诉患者本人么?”我问着。
主治医生耸了耸肩,“在你们看来,患者是个什么类型的人?如果过于敏感、脆弱,这可能会对她造成致命的打击。”
莫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如此不堪一击么?我暗自揣测。
“但是,有一个情况你们家属也要知道,肺转移的下一步往往是脑转移,脑转移后患者会发生意识昏迷,所以如果还有心愿未达成、还有后事没有交代的话,到那个时候就彻底无法实现了。”主治医生接着说道。
整个过程中,方扬一直一言不发,只是这样呆呆得站着。
等到医生认为他已跟我们交代完一切之后,我轻轻得拍了下他,“我们走吧?”
此刻我才发现,他的整个身体竟然冰冷得像块石头。
我心疼得走过来抱住了他,希望以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他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当年,当我知道妈妈就那么年轻得离我而去时,我也是完全一样的状态。
许久之后,他方才反应过来,一边抱着我一边慢慢走出门去,“我们回去吧!”
“不去看莫阿姨了吗?”我问着。
他犹豫了一分钟,“今天我状态太差,去看她只会让她起疑心。”
看样子,方扬心里已经决定不把这个恶劣的消息告诉莫阿姨了。
“走,我先送你回家。”我们一起坐上车时,他对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看今天他这样子,我不放心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
“带我去你家吧。我跟你做点饭吃。”我说着。
他惊讶得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虽皱起了眉头,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喜悦。
“你确定?”他似乎不敢相信我的决定,“我不敢保证今晚我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意思,只是懵懵懂懂得跟着他一起回了家。
一走进家门,我把他扶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自己则到厨房里,想给他下碗面吃。
就在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时候,我感到身后有个冰冷的身躯紧紧抱住了我。
从厨房那明亮的玻璃反射出的影子来看,是痛苦而焦虑的方扬。
我停下手里的活,轻轻转过身来,看着他。
但我没有想到,就在我刚把身体转过来的同时,方扬闭上眼睛,深情得朝着我的唇上吻去。
他的唇,冰冷却细腻、粗犷却温柔。
而我,愣在那里,任凭他亲吻,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明明正在跟另一个男生谈恋爱啊!我心里喜欢的人该是爱德华啊,他可是我在心底默默暗恋了两年的男生啊!
不经意间,我手里拿着的叉子“咣当”一声跌落到清脆的瓷砖上,唤醒了意识迷离的我。
我用力推开了方扬,瞪着眼睛看着他。
方扬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他不自然得眨巴了几下眼睛,但却不敢直视我的双眼。
我俯下身来捡起叉子,到水龙头上冲洗了几下,然后把锅里下好的面盛到盘子里,递给他。
“做好了,你吃吧。我先回去了。”
我匆匆逃离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