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姐姐听说她要嫁给白祁泽,心中酸涩,嘴上却是冷嘲热讽不断。
二姐首先便看不惯,当着安染夏的面便冷哼道:“六妹,我听闻这白祁泽又老又丑,而且好色的不得了,也不知你嫁过去,能不能受得了?”
安染夏自然明白她这是嫉妒心切,微笑说道:“二姐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外头谁不知道,白家是咱们城里第一富庶的人家?而且白祁泽年纪轻轻便置办下来偌大的家业,人又生得倜傥风流,二姐如何能颠倒黑白呢?”
二小姐暗自咬牙,却也无法反驳。
她们这些大小姐,虽说是难得出门去,但是家里小厮丫头们也会传些闲话。
自从安染夏定下了与白祁泽的婚事,关于白祁泽的谣传便在安府没有间断过。人们对于这白祁泽的人品是众说纷纭,毕竟不曾深交,无法知道。然而对于白祁泽的外貌,却是无一例外的夸赞。
人人都长着一双眼睛,这城池就这么大,见过白祁泽的人不少。第一眼见到他,谁会觉得他不好看?
二小姐哑口无言,三小姐又说:“六妹,照我说,他们那样的人家,外头瞧着家大业大。可越是外头看着好看的,里头也越脏,处处勾心斗角防不胜防。你去了,可要万分小心呢!”
这话乍听来仿佛是好意,然而三小姐嘴角勾着冷笑,分明是在幸灾乐祸,恨不能安染夏马上就被人算计到死。
安染夏自然也明白她的居心,微微沉了沉,才开口说道:“谢谢三姐这样关心小妹。说到豪门之中勾心斗角,虽然咱们安家算不得豪门,也算能过的人家。我自小从这里长大,什么姐妹反目兄弟成仇的事没见过?到了白家,我自然有我的法子站住脚。如今就不劳烦三姐,这样替我担心了。”
安染夏一席话,暗讽安家也是勾心斗角,这些姐妹们更无一个对她真心实意。这样的话外之音,三小姐听得明白,只冷哼道:“那六妹就自求多福吧。”
安染夏道:“三姐放心,就看在众位姐姐都如此关心,我也定然会好好的。”
从前的安染夏,说来也不是逆来顺受的脾气。但是如今有了去处,那一种底气十足的模样,又与往日不同了。
几位小姐瞧她不入眼,下头的下人们也看在眼里,恨在心上。都说他们的六小姐如今攀上了高枝,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所以将整个安府的人都不放在眼睛里。
这话传开了,便有人不屑道:“什么飞上高枝?她不过一个庶出,也就比咱们丫头强一点,哪有资格飞上高枝?不过是当了有钱老爷的姨太太,说白了还是去做小伺候人,和她娘亲一样的低贱!”
顿时有人附和:“就是就是!给人家当小老婆,倒洋洋得意起来了!也不想想,都是我们二小姐不肯做小,才把这机会让她得了!”
三小姐的丫头不甘示弱,也说道:“咱们安家大家大户的出来,正经的小姐谁肯去做小?我们三小姐也不屑!剩下几位小姐,只怕都不肯,这才轮到了那个六小姐!”
一群下人围在一处,正七嘴八舌讲的开心,便听到身后花障里有人咳嗽一声。
他们顿时噤声,便听到安染夏拍着手笑道:“真是精彩,比茶馆里说书的还好听!怎么不说了?继续说下去啊!”
她本来只想在园子里走走,刚巧走到花障后头,便听到下人们口中有她的名字,这才停下来打算听听他们到底说什么。
不听不要紧,这一听才知道,原来在下人们眼里,自己就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
这么多年,父亲轻视她,姐妹们轻视她,她都忍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这些下人们,也敢公然凑到一处,这样说她的坏话,而且都是子虚乌有的坏话。
她一开口,那些下人们自然不敢再多言。
平日里私下议论几声也就罢了,当着安染夏的面,还是不敢放肆。更何况她现在不同往日,虽说他们私下诋毁她,但心里也都明白,能做白祁泽的五姨太,也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如今就连安老爷安夫人都对安染夏与寻常不同,话里话外总肯给她几分面子,全不像往日那般敷衍忽视,就连带着安染夏的生母三姨太,地位都高了不少。这样的时候,区区几个下人,当然不敢招惹她。
安染夏心中压着一口气,继续问道:“说啊,我叫你们继续说啊!”
气氛一时沉重,一个小丫头终于唯唯诺诺开口道:“六小姐息怒,我们……我们不过信口胡说的。六小姐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往后,往后再也不敢了!”
“六小姐?”安染夏冷笑道,“我算什么六小姐?不过是个庶出,身份低贱,也就比你们这些丫头强一点,有什么资格做你们的小姐?”
她这样冷声一笑,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几个下人都已经瑟瑟发抖,缩在那里不敢再出声,只盼着自己的主子能过来,替自己解围。
安染夏的目光如能慑人,一眼看穿他们的心思,又沉声问道:“怎么?等着你们的主子来救你们?”
众人不敢答话,她指着一个小丫头问:“你是我二姐房里的丫头吧?”
那小丫头连头也不敢抬,安染夏笑着说:“我二姐当真是会调教人,从她房里出来的丫头,真是护着主子。今天你都敢爬到我的头上了,我如果不替我二姐管教管教你,那真是对不起我们安家的门风!”
那小丫头一听,连忙求饶说:“六小姐!六小姐你别生气,我们不过是胡说,真的不过是胡说!还请六小姐放了我们这一次!”
“放了你们这一次?然后呢?等着你们来第二次么?”安染夏叫人来将她们带到院子里,吩咐杖责,顿时哀嚎一片。
其他几位小姐都闻声赶到,看到自己房里的丫头被摁在条凳上要打,纷纷喝止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给我住手!”
这些小姐们也不是当真疼惜这些下人,只是到底是自己房里的人,若是被安染夏打了,她们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
“二小姐!二小姐救我!”一个小丫头见了几位小姐,马上向自己的主子求救。
二小姐冷冷瞧了她一眼,转头便对安染夏笑道:“六妹,这是怎么了?都要出阁的人了,还这样大的火气,非要教训几个丫头?”
安染夏说道:“二姐有所不知,方才我无意听到,这几个丫头闲来无事,在园子里正嚼舌根,说的话十分难听。我本来不要管的,但一瞧全是姐姐们房里的丫头,心想这还了得!姐姐的丫头就是我的丫头,我得提你们管教管教这些没规矩的下人!”
安染夏说得几个姐妹都哑口无言,五小姐笑道:“六妹好事将近,别和这些人们生气,不值得的。”
安染夏却说:“五姐这是哪里的话?我虽说好事将近,可是一天不出嫁,就一天还是安府的六小姐。怎么五姐这意思,是我现在就不能管府上的人了么?”
五小姐脸色一变,三小姐又说道:“瞧瞧六妹这张嘴,五妹的为人如何,六妹你还不知道么?她是舍不得你还不够,怎么会不叫你管府上的人?她呀,是怕你生气,冲撞了喜气。到时候婚事不顺,可就不好了。”
“哦?”这几个姐妹平日里也是争来争去不得安宁的,现在倒是同仇敌忾对付起她来了。
安染夏冷笑道:“那三姐又是什么意思呢?今日我若教训了这几个丫头,我的婚事就要不顺?所以她们是动不得的,是么?”
她的口才好,平时不与这些姐妹们强争,是因为明知自己不受宠,安老爷不会向着她。现在不同了,她大可以施展自己的口才,看着这些平时爬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风光无限的姐姐们,现在哑口无言的模样,她觉得格外舒心。
最后那几个多嘴的丫头,还是因为这件事挨了打。这件事之后,家里所有的下人都怕她三分,而安染夏的行事作风也是越来越嚣张,简直把安府所有的人都指使的团团转。
人们虽然不满,但是有了前车之鉴,都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被六小姐抓住,也被抓了去,大庭广众之下打板子。
这事情传到了安老爷的耳朵里,二小姐仗着父亲疼爱,来到安老爷面前哭诉道:“爹,你也不瞧瞧六妹!平时就不像样子,如今有了人家,更是过分的不得了,欺负到我们几个姐姐头上来了!我们倒也没什么,可府上的下人们被她弄得胆战心惊,都无心做事了。”
这些事情,安老爷是早就听说了的。明明也觉得安染夏过分,但是她就要嫁给白祁泽,也算半个白家的人,这让他不敢多言。
于是安老爷无奈地安慰女儿说:“你……哎,你不要生气了。你六妹她再怎么嚣张,在这个家里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等她一出嫁,不就天下太平了么?你就先委屈一下,忍一忍,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安老爷从未反驳过二小姐的任何要求,一向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如今这样驳回她,让她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安老爷为何如此,二小姐心中也有数,但眼看着安染夏这样得意非凡,到底咽不下心中那口闷气,便对父亲冷冷说道:“父亲,你这样偏袒她,是因为她帮你找到了个好女婿,有钱的好女婿是么?”
安老爷一听便变了脸色,喝止道:“你就这样对你的父亲说话?”
这句话是从前安老爷常常对安染夏说的,每当安染夏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出言反驳几声,便被安老爷用这句给镇压下去。
如今风水轮流转,现在听这话的人成了二小姐。
二小姐一听,讽然笑着说:“您现在哪里还是我的父亲,我看您只有安染夏这么一个女儿了!”
安老爷不想和最疼爱的女儿起什么争执,只好安慰她说:“好了好了,乖女儿,知道你们现在受了委屈,为父又何尝不是?六丫头仗着自己快要嫁给白祁泽,在家里作威作福,早有人告到我这里。为父不是贪图白家的家财,我是不想和白家有什么仇怨。”
父亲这样解释出来,二小姐也不好一直计较不肯放。只好如父亲所言,先忍一忍,等到安染夏出嫁就好了。
可又想到安染夏居然要嫁给那么好的男人,还是心中愤愤不平,又冷哼道:“说什么出嫁?不过是被人从小偏门里抬进去。白家再有钱,她安染夏也是过去做小的,有什么好神气,有什么好威风的?”
安老爷也连声附和道:“说得对!咱们府上的人,都不同她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