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抱怨她小气

几个人在那里八卦得开心，周腾早走出去了老远。他的身影高大英挺，难得一个人走在甬道上，更加吸引女生们的目光。而他不经意地眼睛一扫，又看到了苏一楠。

这家伙正费力地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她来得早，自行车停在最里面。学生们又不肯规规矩矩地停车，横七竖八的一片，她几乎要把自己的车子抬起来，举着往外走。

她身材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几乎有点营养不良，可是吃力的动作间有种倔强，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周腾几乎忍不住要走过去帮帮她，但是他还没有迈开步子，她已经搬着自行车出来了。不经意地一抬头，她也看见了站在旁边的他。目光交错的那个刹那，周腾微微一愣，而苏一楠却马上移开了目光，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自顾自地走了。

周腾又愤怒又失落，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期待什么。又是发呆的时候被阿林从背后吓了一跳，他英挺的眉峰皱的紧紧的，回头问：“你吓人还有瘾了是不是？”

阿林却嘻嘻地笑，“我看是你偷看人家女孩子有瘾吧？”

周腾脸色一变，没好气地大步往前走去，“又胡说什么！”

“哎，还真生气了？”阿林快步跟上去，奈何周腾人高腿长，他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边跑边说，“你昨天不是让我帮你查清苏一楠的底细吗？今天已经查到了！”

周腾这才停下来，侧着身子问他：“这么快？”

“我做事情什么时候慢过？”阿林很嘚瑟。

周腾忍不住问：“那你还卖什么关子？她到底什么来路，快告诉我！”

他们的学校是全国都有名的，来这里的学生，要么是成绩非常突出，要么就是家境非常好的。这样好的学校，学生们的家长几乎都是早早地就打算，所以很少有插班生。苏一楠看上去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至于成绩如何，她刚来也看不出，所以不少人对她都很好奇。

阿林故意卖关子说：“你这么好奇，不如跟我去看看？”

“去哪儿？”

“跟着苏一楠啊！看看她住什么地方，那她的家境不就清楚了吗？”

周腾撇了撇嘴巴，不同意，“你不是都查到了？那就直接告诉我。跟踪一个小丫头片子算怎么回事？”

阿林却不肯听他的，拉着他往前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你跟我去看看，保证你会看到意想不到的事！”

阿林的口气有点凝重，他是玩笑惯了的人，突然做出有些严肃的模样，不知为什么，让周腾的心里猛地跳了一下。看来苏一楠的家境真的是比较特殊，不然阿林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她生活在一个家暴的家庭？心里有阴影，所以才对人格外冰冷？又或者，她的父母都很穷，他们住在这城市里的棚户区？

好多不好的可能在周腾心里划过，阿林趁机说：“走吧走吧，我们又不是恶意地跟踪。”

周腾有车在学校里，但是平时并不常开。今天带着阿林跟在苏一楠的后面，发现这丫头的家还真不是一般的远。也难为她一个女生要自己骑车这么半天。

苏一楠耳朵里塞着耳机，抓紧路上的时间听英语单词。

她从小就很用功，加上人也聪明，所以成绩一直很好。哪怕是转校来到这所重点中学，也没有觉得吃力。但是和这些从小读国际双语学校的富家子弟比起来，她的英文就要差一些了。这里的学生都几乎能把英文当做母语，而她英文书面还好，口语就要生疏很多。

刚来的时候，上英语课，外教老师要求他们用英文交流。全班的学生都能说一口流利的伦敦腔。只有她混在人群里，都不敢张口。从来不认输的她，下决心要把口语练好。

因为听得认真，所以她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辆车子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总算到了孤儿院的大门口，苏一楠把自行车放好，背着书包走了进去。

孤儿院建在距离市区比较远的地方，周围都已经看得到广阔的田野。周腾和阿林坐在车里，他看着这一片空旷，还有孤儿院门口的大牌子，心里忍不住微微一动。

他低声问阿林，“她……是个孤儿？”

“是啊！”阿林靠在椅背上，长长叹息了一声，说，“刚查到的时候，我也有点惊讶呢。这个小女生看起来那么高傲，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大小姐，但是又和大小姐们做派不一样。总觉得她不同，原来竟然是孤儿。”

周腾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发紧，又问：“那她怎么来我们学校的？”

“唔，听说是因为成绩好，得到了社会福利部分的资助。”阿林低声说。

周腾在心里默默地想，原来是这样。他想到昨天，她的书包被丢进水里，她那样心急的模样，顿时明白了原因。

虽然是有钱人家长大的，但是孤儿们的生活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清苦的。书包和课本的钱，对于他们来说还不够一顿饭，但是对于苏一楠，也许就是一笔巨款了。课本湿了坏了，她就没钱买新的了。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愧疚感又涌上心头。而且苏一楠还感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钱去看医生。

阿林看到他目光有点发直，戳了戳他的胳膊，低声说：“这个苏一楠还挺可怜的，我看，我们以后就不要针对她了，还是对她好一点哦。”

周腾也点了点头，说：“嗯。”

第二天又是下雨天，淅淅沥沥的秋雨，淋的人心情都跟着潮湿起来了。

周腾昨晚难得失眠，脑子里都是苏一楠的生活。一个女生身为孤儿，还能那么努力，最后凭借自己的能力来到他们的学校。而他居然还戏弄她，肯定让她伤心了吧？

一早来到教室里，然而苏一楠比他更早。空荡荡的教室此时就有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更显得身形单薄。

周腾打开门，到自己座位的路上经过苏一楠的身边，还故意咳嗽了一声。可是苏一楠连头都没有抬，仍旧安静坐在那里看书，仿佛纸上那些单词和公式比他更赏心悦目。

周腾的脸色一沉，又用力咳嗽一声。苏一楠这才抬头望了望他。他抓住对视的那一秒，连忙说：“喂，那天把你书包扔进水里……对不起啊。”

他是跋扈惯了的人，从没对人低声下气过。第一次说对不起，感觉说不出的别扭。可鼓起勇气说出来的道歉，苏一楠仿佛没什么反应，只“嗯”了一声就再次低下头去。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周腾有些不耐烦了。

苏一楠低着头说：“没什么意思，你的对不起我收下了，但是我不觉得没关系。所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

“你！”周腾眼睛一瞪，被她噎得够呛，“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一楠被他捉弄一通，当时的委屈也就算了，可因为落水着凉又得了感冒，现在还发起烧来。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心情不好，更何况面前这个帅气却恶劣的男生还是害她生病的罪魁祸首。这让苏一楠怎么可能有好声气对他？

苏一楠咬了下嘴唇，抬头说：“周大少爷，你还让我怎么样呢？我来到这所学校，我只想好好读书，从没招惹过你！可是从我一来，你就想尽办法捉弄我。我知道你家里有钱，也知道你在这里受欢迎。我惹不起你，难道还躲不起吗？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不依不饶？”

“我哪有不依不饶？我不是在向你道歉！”

“哈？道歉？”苏一楠望着他笑了笑，笑容里却是淡淡的嘲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这么有气势的道歉。”

周腾抿着薄薄的嘴唇，本来就略带戾气的一双剑眉微微皱着，脸色也很阴沉。不管什么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觉得咄咄逼人，哪里有道歉的样子？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态度不好，想到苏一楠的处境，心里愧疚又冒上来两分，极力压着脾气，低声说：“以前的确是我不好，我今天这么早来，就是很认真的想和你道歉。”

周腾爱面子，大庭广众下肯定说不出道歉的话来。知道苏一楠来得早，他特意也早来了，希望能有几分钟单独相处的时间，来和她说这一声对不起。

他狭长深邃的眼睛里分明是真诚的眼神，苏一楠觉得疑惑，昨天还飞扬跋扈的人，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还来和她道歉？

周腾看出了苏一楠的疑惑，主动解释说：“我以前……以前不知道你的处境，还那样捉弄你，是我不对。”

他说得诚意十足，苏一楠却渐渐变了脸色。

她来到这所学校，除了老师和校长，别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世。她并不怕人家嘲笑她穷，她最怕的是看到别人同情的目光。

可是现在周腾这么说，他是知道了什么？

苏一楠咬牙问：“我的处境？你听说什么了？”

“我已经知道了，你是个孤儿，就住在城郊的孤儿院里。”周腾说道。

苏一楠马上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周腾犹豫着说，“昨天晚上你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跟着你。”

“你、你为什么要跟踪我？”苏一楠生气极了，这人怎么能这样？

周腾看出她的生气，连忙解释说：“不是，我不是要跟踪你！”他难得有在女生面前紧张窘迫的时候，说话的速度特别快，“我只是有点好奇，只是想看看。”

苏一楠抿着嘴角不说话，他又说：“以前我不知道，现在……”

“现在怎么样？”苏一楠冷声冷气地开了口，“现在觉得我特别可怜，想要同情我了是不是？你所谓的道歉，也是施舍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