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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自古多情空余恨

“青风,你说外面的人怎么比平常多了好几倍,而且还挂着灯笼,就像是天上的繁星,璀璨夺目。”我趴在窗台上,望着楼下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景象问道。

“今天是七夕。”青风言简意赅的说道。

七夕是姑娘们最为重视的日子,在这一天晚上她们会向织女乞求智慧和巧艺,当然也少不了向她求赐美满姻缘。

这个节日有一个传说,就是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在人间这或许只是一个传说故事,但在天界这却是一个真事。

自从出了织女这事后,玉帝和王母便修改了天条,允许人仙恋。当然不会一直长相厮守,神仙抹去记忆,封了法力做个凡人,待他寿终后就要归位了。凡间短短数十载,胜过天界寂寥的漫漫一生啊!

人仙能相爱,自然神仙和神仙也能。神仙恋比人仙恋要幸福的多,二人都能与天齐寿,能够一起度过这漫长的岁月,实乃大幸!

在这种特殊的节日里都会有专门的吃食,我咽了咽口水,“青风,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啊?”

青风想了想说道:“七夕乞巧的应节食品以巧果最为出名。是把白糖放在锅中熔为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拌匀后摊在案上捍薄,晾凉后用刀切为长方块,最后折为梭形巧果胚,入油炸至金黄即成。正好你爱吃甜食,一会儿可以多买些。对了,乞巧时用的瓜果也有多种变化:或将瓜果雕成奇花异鸟,或在瓜皮表面浮雕图案;此种瓜果称为‘花瓜’。”

“在瓜果上雕花可真有意思,一会儿我也要尝尝这‘花瓜’。”说完我拽着青风便跑出房门。

**********

城外西郊的一处废宅中,废弃的院中杂乱无章,野草丛生,偶尔会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叫声,剩下的便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千邑,一千年了,你究竟在哪里?”涂山夕颜侧卧于房檐边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织女和牛郎还能一年见一回呢,我比他们还惨。千邑你最好是死了,要不然……唉,我又能把你怎样,我又怎舍得把你怎样。”涂山夕颜微闭双眼,静静的躺在房檐处。

清晨的山林,有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远远看去若有若无,柔柔的阳光洒在山林间,像给这山林披上一层金黄色的薄纱。山坡上芳草如茵,沐浴着阳光,花瓣和叶子上的露珠在晨光的映照下,闪动着耀眼的光,就好像是宝石般。

这样的景色无疑是最美的,可也是最危险的。危险有时候就藏于美景之下,一不小心就会落入陷阱之中。

一只白狐狸跑入山林中,它通身雪白,蓬松的尾巴在跑动的过程中左右摇摆。在穿过一片草丛后,它的脚突然被一个夹子夹住。一个小小的野兽夹是奈何不了它的,除了有些疼也没什么,只要小小的施个法就可以挣脱掉。可它还未施法,夹子就被取下,夹伤的右腿也被包扎起来。

“没想到会看见一只白狐。白狐你既有二百年道行肯定能听懂人话,我今日救你不为别的,只求你修得人形后切记不可霍乱人间,胡作非为。还有你现在不要随便使用法力,过多使用会影响你日后修得人形的。”男子戴着斗笠看不清样貌,他的手指修长,手下的动作也很温柔。

男子给白狐包扎完伤口后,一言不留的就走了。白狐望着他的身影呆呆地趴在地上,忘了它要觅食充饥。

有的时候只需一眼,便可记住一辈子;只需一个动作,便可爱上对方,哪怕前方荆棘遍地,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

再后来白狐又遇见了那个男子,这次白狐一直跟在男子身后,它怕这次错过成为一生的错过。

男子也由着白狐跟着他,吃饭的时候会给白狐弄一碗,满满的一碗。

白狐作为一只食肉动物是不会吃青菜的,把碗中的肉全部吃光,留下青菜。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男子,又看看盘中的肉。

男子轻笑一声,指着碗中剩下的青菜说道:“你若不把青菜吃光,下次我便不给你肉吃。”

不能贪小失大,白狐懂得这个道理,于是双眼含泪的把碗中剩余的青菜全部吃光。

男子笑着把盘中的肉全部倒入碗中给白狐吃。白狐两眼放光的看着男子,嘴唇微微张开,就好像在冲男子笑。

白狐开心的吃着碗中的肉,男子则宠溺地摸着白狐的头。日子就这样过着,每天白狐都会先吃一碗青菜和肉,然后是半碗的纯肉。

在和男子相处的日子中,白狐得知男子叫千邑,是一位除妖师。可是他本身也是一只妖,他娘亲是一只雀鸟,爹爹是一只大鹏。可后来不知怎的父母都死了。

一个有着妖怪血统的妖精居然是一位除妖师,感觉很可笑,可事实就是这样。

千邑很小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师父,他师父不嫌弃他的妖精之身,念他心存善念便教他降妖的法术。千邑极其聪明,很快就学会了,下山后当起了除妖师,替百姓除妖。

白狐在她三百岁时可幻成人形,千邑对它说:“你既然可以幻为人形,就要有一个人名,你以后就叫涂山夕颜。大禹的妻子也是狐妖,你就随她姓吧,我想她不会生气的。夕颜嘛……”千邑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天边。

那时暮色苍苍,夕阳西下,天边飘着几朵红霞,很美,美的令人心醉。

白狐并不知道夕颜这个名字好不好听,只知道这个名字是千邑为她起的,千邑认为好便好。

后来涂山夕颜跟着千邑一起收妖,千邑也会帮着她修炼法术,每当她遇到瓶颈时,千邑都会指点一二。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欲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这首诗是涂山夕颜学会认字后,无意中看到的。涂山夕颜捧着书躺在矮榻上傻笑着,由最开始的眉开眼笑到后来的笑不可支。

“千邑你说我是不是你的青梅呢?反正我认定你是我的竹马了。”这话当然只是涂山夕颜心里所想的。

千邑还未进屋就听见那哈哈大笑声,皱着眉进屋,问道:“夕颜,你在笑什么?”

涂山夕颜一听是千邑的声音,停止笑声一下子坐了起来,红着脸讪讪的说道:“没,没什么。”从床上下来,接过千邑的背包挂于墙上。

千邑问道:“吃饭了吗?”涂山夕颜摇摇头。“那我给你做饭去吧。”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不知怎的,涂山夕颜突然想起这句诗,面上又是一红,追在千邑身后说着:“我帮你。”

晚饭时,二人分别坐在桌子两旁各自吃着。涂山夕颜机械的夹着面前的青菜,一口菜一口饭的吃着。

千邑端着碗看着涂山夕颜,心想:什么时候改吃素了?好心的给她夹了一块排骨,随口说道:“你今天怎么不对劲啊?是不是病了?”

涂山夕颜闻言又是一阵脸红,磕磕巴巴的说道:“没有,我,我没事。我吃饱了。”然后逃似的跑了出去。

千邑挑了挑眉,摇摇头继续吃饭。

情窦初开的姑娘总会红着双颊,偷偷摸摸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或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为了给心上人做饭,双手被烫的红肿起泡,炒糊的菜是倒了一盘有一盘,为的就是给心上人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涂山夕颜虽然是一只妖,但也免不了俗。

涂山夕颜吵着要和千邑一起下山除妖,她说:“你虽是妖,却能为凡人铲除恶妖,这就证明你是个好妖。我呢也要和你一样做个好妖。求求你,就带我下山吧。”千邑最后也就同意了。其实她只是想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一些。

要是不忙的话,涂山夕颜会钻进小厨房研究菜品。尽管毁了一些锅碗瓢盆,浪费了一堆粮食,但怎么说最后也做成了一盘鸡蛋炒米饭。

涂山夕颜十分虔诚的端着炒米饭,放在桌子上,示意千邑吃。

千邑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在口中嚼了几下,微微皱了一下眉,看着涂山夕颜期待的眼神露齿一笑说道:“味道很不错。”

涂山夕颜笑双手托着腮眯眯的说道:“真的!那以后我继续给你做饭。”

千邑似是苦笑的答道:“好,好啊。”一盘炒饭就这么的就着水吃完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固然是好,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般的一厢情愿是怎能说得清的苦。

仙凡恋和人妖恋的相同之处在于神仙和妖精是不会死的,凡人却只有区区几十年的寿命。凡人一死,踏过忘川水,走上奈何桥,喝完孟婆汤,前尘往事就统统不记得了,再世为人也不会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千邑你在人间走过了几千年怎会不明白呢?可你为什么还要去爱一个凡人?

在涂山夕颜一千五百岁,千邑三千岁时遇到了一位凡间的姑娘,后来他们就相爱了。

五百年间,涂山夕颜见证了他们二世情愿。

第一世姑娘是一位医女,常在山中采药。在一次采药的过程中差点坠崖,被千邑救起。可能是一见钟情的缘故,二人就顺理成章的走在了一起。

第二世姑娘转胎为农家女,母亲在她五岁时生病去世,后因其父烂赌输了全部家当,欠人钱不得不把她卖入妓*院。

千邑找到她时,她已是花魁。和烽火戏诸侯比起来,这一掷千金赎身好像算不了什么。

可她涂山夕颜就是嫉妒,心里就是不甘。明明是她和千邑先遇上,她也爱他,可为什么他就是不爱她?

涂山夕颜不辞而别,原以为他千邑会找她,可谁知道根本就不会。也是,他美人在怀,生生世世的追随只为那女子在一起,她涂山夕颜在他那算得了什么!

一千年,她早已不知道自己害了多少人,可害人目的是为了引他出现。你千邑不是除妖师吗,不是专门收那些害人的妖精吗?那你怎么不出现,是因为那女子吗?因为那女子,你忘了自己的职责?

要是这样的话,千邑你不配在当除妖师!

微风拂过,裙摆随风而动,舞动的头发吹在脸上,飘在空中。涂山夕颜依旧躺在那里,脸上平静的像是睡着了。眼角悄悄地流下一滴泪,掉在地上,晕在土里。

“自古多情空余恨。千邑,如果在相见,你的身份最好是除妖师。而我,我是你要除的妖精。一千年了,我想明白了,你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再有爱,再有恨,一切都让他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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