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鞍山人,生于1962年。做过有轨电车售票员,1982年进入鞍钢第二炼钢厂,成为一名操作工。1983年开始写作。2001年以工人身份当选鞍山市政协委员。现为鞍钢炼钢厂主控室操作工人,工龄三十年。
炼钢,炼钢
钢花,有时候要比急促的雨滴
更密集。我知道,映红天空一角的
不仅仅只是太阳
一双手,加上另一双手,是两双手
对,无数的手
从鲜嫩,到粗糙
从一个夜晚,伸向另一个夜晚
搬动是必须的
工装下的面孔,是相似的
矿石去和矿石说话,而我们不必说话
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一个奇怪的动作
顶多,借助一声银亮的哨子
是窜舞的钢花使炉中的钢水得不到潜藏
我片刻的沉寂与你持久的匆忙
恰如一只蝉,转换声调时
突然出现的停顿
和宁静
一个女工的恋爱
她相中无数张面孔中的一张。她相中了
无数颗零件中的一颗
庞大的机器群
正午的阳光照着它们短促的身影
相似的齿轮,是不是有着相似的结局
被擦拭,被呵护
躲躲闪闪的技艺,使工厂
愈加柔韧
……她送去温热的午饭
此刻,也是幸福的。像其他女人一样
轻轻的,羞涩的
灰尘也像点缀在幸福脸上的雀斑
一个女工的恋爱渗出工装
直指一台机器。一个女工微小的颤栗
很快被工厂发出的颤栗
所淹没
二月二十五日,下班途中
我多想像建国初期的
劳动模范们那样
从职工浴池出来穿着人民装骑上“国防”牌的脚闸自行车
脑袋里想着齿轮或者模具的革新难题
春风迎面吹来了
明天天亮我要第一个站在机器前
精力旺盛
等待着工友们的到来
等待着劳动竞赛中产生的爱情
多么好。多么健康
五十几年后
我下班途经一片楼群
见到两个耄耋老人深情地
谈论他们的工厂
他们的工厂已经消失了,永远消失了
但他们仍用拐杖
时不时颤巍巍指指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