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哪里看得到鬼？他们只看见柳飞飞一剑挑飞了一名路人甲食客的面碗，却看不见柳飞飞这一剑原本是奔着饿死鬼脑袋去的，结果饿死鬼突然把头埋进了桌里，柳飞飞的剑立即跟着下沉，这才挑飞了那名食客的面碗。
不过无论柳飞飞的目标是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面碗被挑飞了。
面碗在半空中旋转着洒出汤汤水水，这时候，有一张大嘴探出了桌面，猛吸了一口，下落的汤水和面条陡然改变了轨迹，划着弧线钻进了这张嘴里。
空面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八瓣儿。
柳飞飞俯身蹲下，提剑朝桌下一阵乱捅，一不小心戳到了这名食客的大腿。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直到食客感觉自己大腿根儿一痛，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跳起，拽住柳飞飞，嘴里大叫：“我抓住这个精神病了！大家都来帮把手啊，千万别让她再乱跑害人了！”
柳飞飞正色道：“我是在救你，刚刚有鬼要害你！”
那名食客一脸惊讶，“现在精神病找的理由都这么正常了吗？你确定你不是为了打翻面碗把我弄脏，然后好将我扔进河里洗洗，再挂到衣架上晾干？”
趁着柳飞飞被人缠住，我钻进桌子来到饿死鬼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问：“哥们儿，你是不是这家店主养的啊？这是一种营销手段？”
饿死鬼摇头。
我又问：“你吃东西，真的是因为饿吗？还是纯粹的因为想吃？”
饿死鬼想了想，反问我：“饿——是什么？”
好家伙，饿死鬼连“饿”都不知道是什么，那还叫饿死鬼吗？我觉得这家伙应该叫贪吃鬼才对。
接着，我问了一个对鬼来说算是禁忌的问题——你怎么死的？
出人意料的是，这只贪吃鬼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可以说他没有反应、异常平静。
“我不知道。”贪吃鬼淡淡地说。
我的天！这家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莫非他的死法就是传说中最诡异的那一种？
笨死的？
我这儿还没聊两句，那边柳飞飞已经挣脱了食客的控制，一脚踹飞这张桌子。桌子翻滚着呼啸而去，砸中了另一桌。
那桌的路人乙客人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柳飞飞臭骂：“死丫头，干什么呢？信不信我削你啊！”
柳飞飞抬手一剑，干净利落地削断了身旁那张桌子的桌角，“叫什么叫，吵死了！摔了的碗我陪，你的面我请，行了吧？”
整个店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思考为啥木头剑能削断木头桌子。
路人乙食客的同伴路人丙食客悄悄拐了路人乙一下，小声说：“你小心啊，精神病杀人可不犯法！”
“我怕她？”路人乙食客冷哼一声，抄起路人丙的面碗狠狠往地上一摔，然后一脸舒坦地走出了面馆。
其余食客纷纷从中受到启发，他们赶紧低头三两口吃完了碗中的面，然后学着路人乙的模样摔碎了碗，再昂首挺胸地走出店外，没有半点要付账赔钱的样子。
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边走边和同伴讨论的声音。
“爽吗？”
“好爽！”
“哪里爽？”
“吃的爽，摔的也爽！”
……
我同情地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柳飞飞，扭头对贪吃鬼说：“你看看，这个世界上有些活人比你们鬼还要讨厌。”
贪吃鬼上下打量着我，“我们鬼？你不是？”
既然他这样问了，我只好说出那句我已经说过很多次的话，“我不是鬼！”
柳飞飞掏出钱包付了所有的面钱和摔碎的碗钱，当面馆老板说还要一百块来请清洁工打扫的时候，柳飞飞举起了她的剑。
我估计柳飞飞的意思是说她现在没钱了，想拿剑抵押一下，结果面馆老板误以为柳飞飞准备砍他，急忙摇头说不要了。
账已结清，柳飞飞回身就是一剑，直奔贪吃鬼的脑袋而去，结果又被我一指头弹飞了。
木剑擦着面馆老板的耳朵飞过，剑身的三分之二全插进了墙里。
面馆老板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哆嗦着大叫：“女侠饶命呐，我、我现在就把钱都退给你！”
“不关你的事！”柳飞飞瞪了他一眼，然后回头看着我，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颇有耐心地和她讲起了道理，“这位小兄弟不过是肚子饿了，身上又没钱，所以才来偷吃几口面，至于让你拿剑追着人家捅吗？说到底不过是几口面而已，你非得让已经死了一遍的他再死一遍？你的人性在哪里？你的真善美又在哪里？他只吃面，并没有半点伤人的意图，哪怕在吃面的时候，他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与食客的接触，一看就知道是个善良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杀手呢？”
柳飞飞被我一顿说教，羞愧地低下了脑袋，“我……我错了。”
我走上前拍着她的脑袋，像是在安慰犯错的小盆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心里也有数了吧？”
柳飞飞抬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嗯，我决定了，让他加入成为我们的同伴！我包他的一日三餐，这样他就不用再偷吃了，我要让他在追逐梦想的旅途中，光明正大地吃遍天下！”
我勒个乖乖，这丫头不会又有了“把鬼留在身边方便监督它们不要作恶”的念头吧？那我这地球一圈绕下来，她岂不是能收编出一支军队了！
明知此时应该阻止她，但却又不舍得放走这只贪吃鬼，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鬼啊，我对我的第一次可是很珍惜的。
我正纠结着，柳飞飞已经和贪吃鬼勾搭上了，她拍着桌子大叫：“老板、老板，这儿上两碗牛肉面，我一碗，我身边的兄弟一碗！”
在老板的眼里，柳飞飞一直在自言自语，他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我估计老板在想这丫头果真是精神病，而且还是精神病里的精神分裂，万万惹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