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显然是董无佘常挂在嘴边的话,不知怎的竟流毒到了这里?再看小胖子说话时的神情、语气,依稀与董无佘也有些相似,真可谓是上承下继流毒无穷了。
“这一曲名为《红香调》,你听好了黑汉子,屋里的姑娘坐炕头,悄悄拉着哥哥手,悄悄拉着哥哥手。”
黑脸汉子被一招制住,惹得哄堂大笑,心里恼怒不已,又见这半疯不傻的小胖子如此羞辱自己,连眼中都冒出汹汹火光,怒吼一声“小胖子爷爷宰了你”,便腾地而起,一拳几变,晃出许多拳影袭向小胖子。
“哥哥的手,带着春风的温柔,贴在妹妹心口。”小胖子嘴上不停,反掌成拳,猛力一握,拳头并未打出去,但八门斗拳一握间已在空中荡开刚猛拳风,将那几道拳影震的粉碎,扫掠之力更将黑脸汉子逼退三步,犹如戏耍一般。
“妹妹心口,噢——”
“爷爷当真怒了!”
黑脸汉子紧咬牙齿,死盯着小胖子,双眼都微微的凸了出来。“噌”的一声清响,他已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飞身上步,直刺小胖子胸口。这招虽然简单,倒是极为迅捷,似乎是真要对小胖子下杀手。
但小胖子也不闪避,将拳头平推出去,只见拳头方出威势已显,半空中有一个硕大透明拳印凸现出来,发出风雷之声,呼啸着冲向黑脸汉子。
短刀碰到拳印,如碰到岩石般“乒”的一声崩裂开来,碎片四溅。酒馆中客人不少,纪言怕飞溅开的碎片伤到人,再旁生枝节,因而不留痕迹弹出几道剑气将碎片击落,几乎没有激起任何响动。
小胖子发出的拳印迅速从黑脸汉子的身体洞穿过去,黑脸汉子只觉得身上一凉,空中似有无数蝴蝶飞起,再看时身上衣服已经尽皆震成碎片,只留下一条花布短裤,而丹田内息也仿佛被这道拳印的震荡之力冲散一般。
“八门斗拳第一式,南湘风烈!”
小胖子拳头的顿在黑脸汉子胸前,然后慢慢地松开,呼出了一气,道:“幸好、幸好收住了手,要不是岂不一下把你打扁,那我找谁教训去?”
黑脸汉子手提花布短裤,扫视了一圈酒客,呆愣片刻,嘴唇扁动了几下,眼睛不停的眨动着,脸上完全不见了刚才那股狠厉,反倒是显得极其委屈,哆嗦着道:“爷爷我不打了,不打了!我……”
“不打了好,那我现在开始教训你。你看到的漂亮姑娘,就要伸手去摸,这很不对!假如你娘、你奶奶、你姑妈也长的漂亮,你也要去摸,那你爹、你爷爷、姑爹摸谁去?所以不能乱摸。”
“你到底要怎样!”
“对了,你妈妈漂亮不漂亮?”
小胖子越说越没谱,纪言怕再说下去不定闹出什么笑话,因道:“教训的也够了,放他去吧。”
“不对!我这还没有开始。”
“这里还有梁姑娘在!你放这么个半光着身子的汉子在这里,岂不让她难堪?”
小胖子看了一眼梁嫣然,又回看黑脸汉子,眼中似颇有些不舍,道:“黑汉子,今日有梁姑娘在我是不能再教训你了,你走吧。”
方才一拳已过,黑脸汉子醉意被吓醒一半,哪会不知道跟小胖子武功相距甚远,恐怕小胖子弹指间便要能取自己性命,逃不敢逃,打更不敢再打,只能等着发落。这时听见要放过他,当即便提着花布短裤跑了出去,在外面留下句:“爷爷我、我……我他妈再也不来这里了。”
见黑脸汉子狼狈逃去,梁嫣然才道:“元不对,原来你武功这么高。”
小胖子重新坐回席上,夹起一块肥肉送到口里,含混不清道:“也还可以,跟纪言差不多。不对,你别叫我的名字,我听不习惯,还是叫我小胖子好。”
梁嫣然点了点头,又问纪言:“公子也会武功么,那可真是文武双全了。”
纪言举起酒杯指着小胖子,摇头笑道:“我的武功粗浅的很,跟他相差很远。”
“不对!差的不远。梁姑娘不知你刚才看见纪言露那一手没有,当真是精彩之极,我在步武五重境界可没这一手。”
“纪公子刚才就在这里坐着喝酒,根本没有动呀!”
“不对!他明明动了。”小胖子起身到一空桌上,拿来个竹筒筷篓,向梁嫣然示意,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钉着十几片利刃碎片,“方才我用拳风将黑汉子的短刀震碎,短刀在空中崩裂成碎片,全被纪言发出的剑气钉在这上面。”
梁嫣然不懂武功,但也明白将同时击中高速飞溅十几片的碎片何其困难,且纪言就坐在她面前,她连纪言何时出手都没看到,因而更觉得纪言的武功出神入画。当即自倒了杯酒举起来,道:“来!我敬两位大高手一杯。”
三人喝下几杯酒,又说了几句,刚才黑脸汉子引起的不快便已经烟消云散,气氛又被梁嫣然哄闹了起来。
纪言捏着酒杯,喝的很慢,思忖起来刚才自己出手已经极为荫蔽,小胖子也明显是背对着自己,可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是落在他眼里,同样的年纪,他还身怀化道境人物关常衡遗留的《太苍经》,却还和他有这么大的差距,不免有些气馁……
酒馆中的酒客见过小胖子出手,知道梁嫣然是朵带刺蔷薇,纵然垂涎她的美貌,也不敢再来滋扰,只是私底下偷偷议论着。
而酒客们议论的话,落入纪言耳中不少,其中竟有识得梁嫣然的,将她的身份也揭露了出来。
原来甬城之内有两大世家,谢家以武立身,名动江湖;梁家以文存世,桃李满天天下,朝廷中不少官员便出自梁门,而梁嫣然正是梁家的长孙女。只是梁家虽然是文学大家,但极为开明,对梁嫣然未多约束,因而才养成她如此率真大方的性格。
纪言捏着酒杯,低声自语道:“果然也是来历不凡!”
一席饮罢,明月早已经在天空悬挂多时,夜色已深,路上没有几个行人。纪言四望了望,道:“梁姑娘,天色太晚了,我们送去回去。”
“多谢公子好意,但我家就离这里不过两三条街,几步便到了,况且也没有喝醉,不必麻烦公子了。”
小胖子看着街上茫茫夜色,眼光逐渐闪动起来,道:“不对!还是我们送你回去,这几天有些不太平,前夜街上死了人,还是个武功不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