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声三人一行下得山来,一路往东,行至一林畔,只见一枯瘦老者趴在树下,衣着褴褛,口中念念有词。
钱满多见状上前扶起老者,伸手一摸,见心口火热,鼓噪不安,忙取出水囊小心喂了一口,又在心口揉捏许久,老者方悠悠转醒。
见了三位一副道士打扮,老者激动莫名,无奈自身力竭体虚,只得急促道:“道长超生,小人村中近日莫名频出怪状,多人丧命,死状极惨,村中百姓大多四处奔逃,小人此番正要前往城中寻我那出嫁的女儿,无奈年老体虚沦落至此。”
莫声等闻得此言,忙道:“降妖除魔乃是我辈职责,老者莫慌,且在此安心休息,待贫道前去一探究竟,再从旁护送为上。”
说罢三人对视一眼,留下些干粮茶水,便向着老者所指的方向疾奔而去。
远远一座村庄出现在眼前,举目望去,只见上空黑气袅绕,似一顶帷幕要将村庄整个笼罩其中,隐隐有一股臭气传来。
见此情形,三人自行囊内取出兵器,李星洲看着莫声正色道:“师弟千万小心,此地危险重重。”
莫声自知自身修为浅薄,遂握紧手中长剑,小心观察着。
三人步步为营,进入村庄,入目只见一片凋零,半个人影也无,正在惊疑间,转角一道黑影闪过,莫声提剑刺去,无奈那黑影十分滑溜,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钱满多上前一步拦住莫声道:“师弟小心,此物应该是亡魂所化之怨气,无缝不钻,粘体即入,非寻常办法可解。”
李星洲道:“想来千年前曾有不少人命丧于此,只是之后山河易转,才会被误认为宜居之地在此安家落户。”
三人一边说一边背靠着背往前行去,越往村中深入,钱满多越是心惊,虽说因世间浊气上升正气不固,妖邪频生,但眼见得怨气越聚越多,将三人层层围住,只待一个疏忽,便要扑上来。
莫声从未见过此等阵势,眼前只见得黑烟扭曲,形态可怖,耳畔只听得声声嚎哭,凄惨无比,整个人只觉得头晕目眩,连忙在心内默念静心咒,方恢复一丝清明。
钱满多示意众人站定道:“虽说怨气众多,也不是不可对付,师兄弟稍等片刻,待我将怨气一一化解开来。”
说着排出十六枚通宝,双手结印捏了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那十六枚通宝便齐齐飞向空中,三人周遭景色一变,已是在一所金银铸就的大宅中。
原来钱满多出身于江南富庶之家,自幼便是吞金咽玉呼奴喝婢,吃的是千金一斗的米做的饭,穿的是万两一尺的布裁的衫,于享乐之道深有体会。太玄道人曾游历四方南北,偶遇钱家先祖,颇受礼遇,又见钱满多慧根深种,遂接引入道,得成佳话。
钱满多自入得闲云宗,只习了基础功法,便苦心研究起自身正道来,忽有一日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既然自身本就是富贵无比,又何苦寻那别的修行之道,只管将这富贵富贵到极致便是了。
由此便有了现如今这一招。
这一招名唤‘四方通行’,乃是钱满多结合了‘酒色财气’四样,以自身为阵眼,以四四一十六之数结成这环环相扣的阵法。
阵法中,‘酒’乱心神、‘色’迷心窍、‘财’动心性、‘气’破心智,四样相辅相成,互为勾结。
世间万物,但凡有灵便有心,有心便一世苦于酒色财气,故而此阵一出,难逢敌手。虽然此次对付的乃是亡魂所化怨气,但既是亡魂,怨气便逃不过人之大欲,不过片刻被四方通行化解得干干净净,只见大宅中一阵宝光闪过,三人已离了幻境重新站在村中,只是先前诸多怨气早已无影无踪。
莫声还未品得其中真味,见钱满多已经收了通宝放于袖中,只得道:“钱师兄此招实在是高明。”
钱满多哈哈一笑,自得道:“论起这富贵来,愚兄还未逢敌手。”
李星洲举目观望了一番,只见黑气稍解,但有一股盘绕于一栋大宅之上,似动非动,率先一步走向前去,边走边说道:“想来此间宅邸便是这怨气的源头了。”
莫声闻言,不由得欣喜道:“只要找到引得这怨气大动的源头,再对症下药,定能解救此地于水火。”
钱满多点头道:“是极,我们这便立刻前去一探究竟罢,只是一路上须得谨慎行事,莫教怨气沾染自身,”
说罢三人定心凝神,向着大宅前去。
不过一盏茶功夫,三人来到大宅前,只见一扇黑漆大门紧闭,门上两把黄铜铺首,皆是异兽状,兽首口衔一枚铁环,已是锈迹斑斑。师兄弟三人对视一眼,李星洲暗运真力聚于掌间,伸手一推,大门应声而开,露出内里景色来。
只见门内一片破败之色,入目尽是枯叶残枝,枯草野藤,当中是一口枯井,上覆一巨石,点点青苔薄薄地贴在石上。此时巨石已被移开半分,露出井口来,正有黑气源源不断地自井口飘出,等飘到半空,便四散开来,一些汇入那股黑气,一些散向他处,原来这就是黑气的源头。
往里看去,只见正前方四扇雕着喜鹊登梅的红漆木门紧紧闭着。整个院内恶臭异常,莫声毕竟修为不到家,心内一阵翻涌,好悬吐出来,堪堪忍住了。
钱满多见莫声忍得辛苦,自袖内取出一方巾帕,低声道:“此乃南海绞纱,能隔绝瘴气,你暂且以此覆面,稍作缓解。”
莫声无言道谢,结过面纱系上,果然神奇,立刻便闻不到异味。
李星洲毕竟谨慎,伸手一栏道:“院中如此破败,这红漆木门却一尘不染,想来屋内必然有诈。”
说着自腰间抽出一柄一指宽的细剑,右手握剑,左手却是虚虚捏了个法诀,向着院内走去。走到枯井旁时,微微倾身看了一眼,整个人如闪电般拔起,举剑对着红漆木门刺去。
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木门碎裂开来,又是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只见一名粉衫女子手执宝剑,与李星洲战得不可开交。
莫声与钱满多未料此等变故,忙提神定气,提身飞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