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路自然是困难重重。山中众妖元贝受制于猴妖,并不敢对秀秀有何作为,相反还十分客气,如今猴妖身亡,妖物们没了顾忌,纷纷对着秀秀露出獠牙来。即使身边有莫声护着,仍是十分狼狈。
等二人回到山洞中,秀秀已经被这一路的情形几乎吓破了胆,搂着孩子蜷缩在角落不住地颤抖着。
钱满多正在调息,突然见两人跌跌撞撞地闯进来,连忙端正了问道:“出了什么事?”
莫声一路也被吓得不轻,闻言心有余悸地说道:“山里的妖物都发了疯,一路上对着我们围追堵截,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追到山下来了。”
钱满多略一沉思,摇头道:“不见得,如今正是猴妖毙命群龙无首的时候,想必山中定要乱上一乱,待得选出新的妖王来,到那时我们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说着走到秀秀的身边,见她怀中婴孩儿妖气十足,但并不曾显露妖相。不由得十分好奇的温言问道:“娘子可是被那妖猴掳来在此?”
秀秀一路上见曾经对自己十分和善的妖物们纷纷露出恶相,不由得生出了对猴子的几分怨气来,听得钱满多相问,只是摇摇头低声道:“并不曾被掳。”
莫声上前一步追问道:“那娘子又是为何跟这妖物住在一起?我观他对你倒是十分维护。”
秀秀听到莫声的话,忍不住又垂下泪来,悲泣道:“那猴妖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与孩子能得以存活全耐他相助。”
说着又哭了一回,对着二人道出一段往事来。
原来这秀秀原是京中一户农家女儿,十五岁及笄之后嫁给了同村一户秀才家的长子,名唤阮元。
这阮元虽说是耕读之家,但是家中老父早亡,全家只得一孤儿寡母靠出租几亩薄田过活,日子甚是紧张。因素有孝名,又早早的考取了秀才,倒也是个十里八乡闻名的人物。
只是那秀秀嫁给他之后才发现,夫君竟是个愚孝之人,对母亲言听计从。有一日因得婆母说想要吃那活水中的鲜鱼,那阮元竟去河边学着渔夫撒网捕鱼险些变了水鬼,又说新婚夫妻不因太过亲密耽误了学业,阮元便从此冷落了娇妻,不问世事只一心闭门读书。
可怜秀秀自嫁给他,日日纺纱织布到午夜,不到三更又要起床喂猪挑水,准备一家人的饭食。婆母说想吃莲藕,便叫秀秀去荷里挖藕,想吃春芽,便叫秀秀爬到树上去摘。因家境贫寒每日里饭食简单,又被婆母嫌弃不会过日子。每日织的布被婆母拿去卖了得的银钱落不到自己手里一枚铜板。
两人成亲一年后,业已入秋,正是秋高气爽晚来风凉的时候,有一日婆母非叫秀秀去河里抓螃蟹来吃。秀秀在冰冷的河水里站了一天,累得直不起腰,倒连螃蟹脚也没吃上一口。到了夜里,睡梦中便产下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来。
若是寻常人家,儿媳失了孩子必定是要安心调理的,可怜秀秀第二日被婆母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夫君也怪她没能护住孩子。小产不过三日便继续日日纺纱织布,血流不止好几次昏死在绣房,反倒被婆母打骂怨她弄脏了布匹。
好在那阮元虽说不通世事,于读书上竟是个中用的,竟于第二年春闱考中了举人,补了个差事。秀秀得知此事之后自然是喜不自胜,连忙收拾好行李准备随着夫君赴任。
此时婆母又从中作妖,只说秀秀不会理家,又留不住孩子,劝那阮元停妻再娶,只称:“我儿如今已功成名就,何愁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想嫁。”又转过来骂秀秀道:“自从这扫把星嫁进我家,已经是闹得阖家不宁。”
毕竟是少年夫妻,阮元心中对秀秀还是有几分不舍的,只是他不敢违逆母亲,便想了个法子降妻为妾。只可怜秀秀不过两年时间便从明媒正娶的正妻摇身一变成了贵妾。那婆母仍是犹不知足地对秀秀道:“以你的身家,便说是买来的贱妾也配得上的。”
秀秀本以为夫君自此出人头地自己也可以跟着享福,谁知道竟遭到此等待遇,每日里只是以泪洗面,日日哭得不成人形。婆母得了银钱,如今儿子又做了官,倒是狠狠地买了几个下人使唤,对待秀秀也只当是个透明人罢了。
按律新官须得尽快上任,不过半月,阮元便带着母亲和秀秀并几个新买的仆人,乘了一艘小舟顺水而下前往上任。
那一日正巧行到此地,因秀秀连日里头晕恶心,便一直在舱室中躺着不曾出门,孰料因婆母日常奢华手笔竟是遭了歹人惦记一路跟着他们到此。见此地山高水险,当下凿穿了船壁,一行人抢上传来见人就杀,只一刀便捅死了阮元,婆母护着银钱不肯交出,被土匪砍了一刀丢下水中去了。其余仆人也都遭了难。
秀秀在舱室中听得外面杀声四起,连忙匆匆从船尾跳下河中,顺水漂流不知不觉飘到了一座浅滩上。
等她悠悠醒来之时,只见一高大的圆脸汉子,赤着身体满身毛发正看着自己,惊吓之下,秀秀又昏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在一间树屋中了。
那圆脸汉子就是猴妖了。
秀秀说到这里,低下头爱怜地看着孩子道:“这个孩子就是我那相公的遗腹子。”说完又接着说道:“我自生产后,因得身上血气未退,孩子又日日啼哭,猴哥便为我在山脚盖了一间小屋供我居住,此后便在此生存下来,直到两位道长到来。”
莫声早已听得满心愤慨,倒是钱满多出言问道:“不知娘子日后如何生活,可愿回乡?”
秀秀听了只是惨然一笑道:“回乡去也不过是被家里再嫁一次罢了,何况我带着这个孩子,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若是再遇上婆母磋磨,我倒不如跟孩子一死百了。”
莫声听了连忙对钱满多道:“钱师兄想个法子帮帮他们吧。”
钱满多点点头,对着秀秀说道:“我们兄弟俩除尽了这山中妖物之后便准备去江南,不若娘子跟着我们到江南去,我那